那天与郑在玹不欢而散之后,方时不顾他的阻拦,从家里收拾出一些简单的行李搬了出来,临时住进了离公司不远的酒店里。
韩恩娜在方时刚刚安顿下来后便适时地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出乎意料的是方时在电话那头表现出来的情绪倒是十分平静,她没有哭,在叙述与郑在玹的争执过程时语气淡淡的,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韩恩娜十分担心方时的状态,但罗渽民生病她又实在抽不开身,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拜托了当天下午航班返程的李马克,让他这几天有精力的话多带方时出门玩玩散散心,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事实证明韩恩娜的担心并不是多虑,与郑在玹撕破脸后方时每天都保持着得过且过的状态,为了时刻保持清醒只能选择用大量的工作麻痹自己。
直到周六晚上她熬夜加班时突发胃绞痛恰好赶上李马克带着夜宵来探班,后者在刚刚踏进方时办公室的一刻就瞧见了方时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满头冷汗的模样,想都没想就丢掉了手中的袋子,大步流星地跑过去将她抱起来,开着车带她去了离公司最近的医院。
方时被疼得半晕半醒,吊水的时候隐约中感觉自己的沉重的头部好像被谁按到了肩膀上,一靠就是半个多小时。
直到胃部的疼痛终于得以缓解她悠悠转醒,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李马克,发现他正十分笔挺地坐在自己身旁的位子上,将肩膀摆出了一个十分适合依靠的姿势,整条右臂僵硬着不敢动,只能用空出来的左手笨拙地划动着手机屏幕打发时间。
一时间心底最柔软的位置被触动,连方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看向李马克的眼神中已然带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李马克“唉,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啊?”
李马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方时投向自己的眼神,他迅速转过身,习惯性地伸出还留有知觉的左手附上方时的小腹轻轻地揉了揉,抬头望着她的眼神中写满了担心。
李马克“这里还疼吗?”
面对李马克急切的提问,方时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微笑着摇头。
李马克立刻又将手换了个更靠上地方轻轻按了按。
李马克“那这里呢?”
方时“我不疼了,你不用担心我。”
方时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李马克的入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李马克“你要我怎么能不担心?都说了让你不要太强迫自己,你就是不听劝!”
这是李马克第一次情绪失控地开口埋怨方时。
李马克“这次是我正好赶上了,要是还有下次该怎么办?你自己疼晕在公司都没人知道。”
方时“我知道啦我又不是故意的…”
即便知道自己没有向李马克解释的必要和义务,方时还是用讨巧的语气向他服了软。
方时“企划案后天就要上交了,上面催得紧,恩娜也不能一直护着我,不过还好我已经做完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方时“我还是病人唉,你不能这么凶我。”
方时撒娇的态度让李马克有些招架不住,他不知所措地抬眼看她,没有开口反驳,心疼地将她因为打点滴而变得冰冷的双手握进了掌心,试图将自己的体温渡到她身上。
若换成之前,方时绝对会不假思索地拒绝李马克亲昵的举动,然而这次她却一反平常地由着他来了。
或许是因为李马克的手真的很暖,也或许是因为她此刻真的很需要一个人的肩膀可以去依靠…
几秒之后,方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对李马克越界的依赖,脑海中莫名其妙响起警报声,她双臂微微用力试图将自己的双手抽回,却没想到李马克竟将她的手攥得那么紧。
方时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发现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一股奇异的感觉顿时从心底升起,随着暖味的氛围不停在她心中发酵着,没过多久便大张旗鼓地占据了方时的整个身体。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不知所起的慌张、心虚和不安。
方时“唉,你什么时候又去染了蓝色头发?”
生硬的话题转换让方时自己都为之脸红。
方时的意思李马克心中了然,因此也没有开口戳破。
她想维持体面,那他只需要配合就好。
李马克“这可是我专门去美容室让人给我挑的发色!”
李马克“你不喜欢吗?多酷啊?”
李马克兴致冲冲的模样像极了偷偷从妈妈皮夹子里拿钱去染头的高中生,夸张滑稽的表情将方时成功逗笑。
方时“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耍什么帅?”
方时的调侃让李马克顿时有些不服气。
李马克“怎么?喜欢稳重那款的啊?难怪你会喜欢郑在玹。”
话一出口李马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等反应过来之后肠子简直都快悔青了。
妈的,他脑子抽了吧?没事好好的提那个负心汉干嘛?
李马克连忙抬眼查看方时脸上的表情,结果却被她眼神闪躲地避开了视线。
原本被他握在掌心的双手不知何时也已经被对方悄无声息地抽走,两人肩并肩地坐在静点室里相顾无言,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住,李马克大气不敢喘,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留意着方时的状态,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因为自己方才的无心之言掉眼泪。
方时“前段时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方时“要不是因为你和恩娜前前后后地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挺过那段日子.”
方时突如其来的坦白完全在李马克的预料之外,他诧异地抬头望向她真挚的面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我知道那段时间你和郑在玹发生过不少次争执,也知道你为了维护我的尊严和脸面,一直忍着自己的种种不满,没有对他发作。但是马克,你完全没入有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
方时“你不欠我什么的。”
李马克“我心甘情愿的,方时。”
李马克不假思索的回答让方时有了一刻的怔愣。
李马克“我对他的任何不满都是来源于你,因为他伤害了你,所以对我而言他就是不可饶恕的。”
李马克“一直忍着没有对他动手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发作的立场,我怕你还对他留有旧情,怕外人知道后会在背后议论你,更怕自己会变成个一厢情愿的笑话。”
听着李马克的解释,方时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忍住想哭的欲望,她抬起头朝李马克投去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
方时“都过去了,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方时“你从来都不是笑话,马克,真诚的人永远都是值得被喜欢的。”
李马克“那你呢?方时,你喜欢我吗?”
李马克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方时沉默。
看着她为难的表情,李马克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又有些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