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万叶就被衣领口灌进的凉飕飕的风给惊醒了,他试图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很可惜,回到房间后的记忆都被酒精吞噬了个干净。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望向身边的人,那人背对着他侧躺着,蜷成小小的一团,似乎睡的正香...
“醒了?”没想到那人会突然发问,万叶只好停下了蹑手蹑脚下床的动作,询问昨晚的情况。
“嗯...抱歉,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散兵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幽怨地望着他,眼下那淡淡的青紫,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一晚上没睡好。
“咳咳...”万叶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怎么回事,那张脸和昨晚梦中那个人重合了,他隐约还记得自己好像把那个人压在身下,...难道说,那并不是梦吗...?!
向散兵保证了自己以后不会轻易喝酒后,两人终于收拾好一切下了船。
天气晴好,正是枫叶红时,远远望去,火红的枫树似火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时有几片凋落的枫叶,在空中划出最后的弧线,轻盈地回归了大地。
“你说要带我去见的人,不会是雷电将军吧?”散兵望着前面带路人的背影问道。
“不是,是天目大叔家。”万叶伸手接住了一片失落的枫叶,将它藏进了衣袖中。
“如今雷电五传只剩下一心和天目两家了,你在我这得不到的赎罪,或许从天目家可以得到。”万叶轻笑,“不过,如果你还是企图以死谢罪,恐怕只是徒劳,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你所说的那些,我觉得你倒不如去做些实际的事。”
“哼,”散兵不满地冷哼道,“那我倒要看看万叶小兄弟所说的实际的事是什么了。”
嘴上不屑地冷嘲热讽,但其实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害怕看到自己造成的恶果,不知天目家如今又落的何番境地了?他又到底该做什么才能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呢?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带你去见雷电将军?”万叶放慢了脚步,等散兵走到身边后,和他一起并排走着。
“因为我是人偶啊,”散兵平静地说道,随后,又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望着万叶笑道,“不会有人还不知道,你们所供奉的那位神明,不过也是雷神创造出来的一个人偶吧?”
万叶一愣,这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么说来,你...”
“嗯?没错,我也是她创造的。”
“原来如此。”如果是雷神的话,那么能创造出这样的人偶也就不稀奇了。
“雷电将军...很强。”万叶轻声吐出这么一句。
“是啊,也不枉我这个弃子所做出的贡献了。不过...你也很强,毕竟能接下雷电将军那无想的一刀的人,可没多少。”散兵说到这似乎有些兴奋,想想那个女人吃瘪的表情,他就觉得开心。
“...惭愧,说起来,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万叶抱歉地笑道,“那是一位友人,给予我的力量。”
“友人?”散兵在万叶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一些落寞,知道自己不该细问下去了。“我只是有一点好奇,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
“无事。眼狩令期间,我的友人因为御前决斗失败,死在了雷电将军无想的一刀下,后来,我拿到了他的那颗神之眼,一直挂在身上,直到...那颗神之眼帮我挡下了雷电将军的那一刀。”
“哦...”散兵应了一声便和万叶一齐陷入了沉默,他还不知道如何安慰人,虽然他完全能感同身受失去友人的悲伤。
二人来到了天目锻冶屋,只见天目十五佝偻着身子正坐在门外。
“天目大叔。”万叶喊道。
“哎,是万叶?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会。”
两人被热情邀进了屋内,扑面而来的热气和矿铁的味道让散兵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这位是?”天目大叔望着散兵,这一身奇特的服装是稻妻不常见的。
散兵还在整理措辞,却见万叶上前一步道:“这位是我新结交的朋友,他一直都很仰慕天目家的锻刀术,所以此次有机会,我便带他来见识一下。”
散兵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朋友,真是一个陌生的词啊。万叶朝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知天目大叔能否让我们在这帮帮忙,顺便观摩一下锻刀的过程。”
“原来如此,哈哈,现在对锻刀感兴趣的孩子可不多了啊。”天目说着喊来了自己的大儿子阿齐,将他俩带去了锻刀的屋子。
“首先捶打调配好的矿石材料,这一步往往要捶打成千上万次才能得到一块均匀强韧的材料,而后锻胚,淬火,研磨,最后装配,每一步都至关重要,而且需要锻刀人日复一日的训练,掌握对火候,角度,力度的把控。要打造出一把合格的刀,往往需要新手锻刀人训练几个月乃至几年,再加上锻造环境酷热难耐,训练苦不堪言,所以许多年轻人都不愿干这一行...”
阿齐一边给他们讲解,一边演示着。散兵在一下下捶打声中,回想起了丹羽曾经手把手教过他锻刀,不由得神色黯淡下来,一言不发地认真看着锻刀过程。
“嗯?白矿石怎么没有了?这周的还没送来吗?”阿齐查看仓库时突然嘀咕道,“没办法,那就只好...”
“请让我去吧,”散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去买,去采...拜托了,就当是我能够参观锻刀的回报。”
阿齐本想拒绝,但看到散兵脸上那带着悲伤的祈求目光,便让他去了。
万叶默默跟在散兵后面,刚刚散兵的话让他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缩在他怀里哭泣,似乎单纯又柔弱的人偶,有点奇怪,他突然变得这样反常,是想到了过去的事吗?
没有专门卖矿石的店铺,二人狼狈地找了一上午矿,散兵倔强地不要万叶帮忙,一个人甩着风元素力疯狂打矿,结果就是作为拿法器的法师,他的风刃无法撼动矿石半分。最终他还是买了一把大剑和小车,直到下午太阳将落,才将采了一天的矿石推着回到了天目锻冶屋。
“抱歉...回来晚了,白铁矿在这。”
“啊,这么多?你们这是...”
“咳咳...”万叶忍不住笑道,“我只负责找,这些都是他的功劳。他说这是让他观摩锻刀的回报。”
“哎呀,太客气了,辛苦你们了。真是个好孩子啊。”天目大叔走过来笑着说,然后抬手摸了摸散兵的脑袋。
“没有...谢,谢谢天目大叔能让我观摩天目锻刀术...天目家的锻刀术真的很厉害,一定能一直传承下去的。”散兵只觉得脸上发烫,鼻子发酸,话也有些不会说了,磕磕巴巴地学着万叶的语气道了谢,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天目锻冶屋。
“你要去哪?”万叶在后面喊道。
散兵一口气飞到了不知名的河滩边,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万叶。
“为什么要帮我?”语气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捉摸不透。
“因为之前误会了你,所以想弥补你。”万叶喘着气说。为什么他不会飞?他要向风神巴巴托斯大人提出意见。
“只是这样吗?”散兵淡淡地问道,眼睛却盯着万叶的脸,不想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不是,说起来可能有点奇怪,我天生就容易被强烈的愿望吸引,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愿望。或许,这才是我一开始私心接近你的原因吧。”
“是吗?”散兵发自内心地笑了,朝着万叶眨了眨眼睛,“那我们俩可真是绝配呢,我天生就比别人更加容易孕育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