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土寸金的现代,学院占地着实不算大。然而在这不大的学院里要找到首席的住处,也并非一件易事。
天蒙蒙亮,风扬提着食盒直奔后山。
小小的柴扉和栅栏圈出一方净土,外头风雪未息,里面温暖如春。
四周曲水环绕,引一支流制成温泉,再从药田排出,养的药材郁郁葱葱。温泉边上就是暖阁,简朴,却也别有逸趣。
山脚下,风扬操纵火焰翻烤着糖炒栗子,香甜诱人的味道盘旋而上,只等引路使者来收问路费了。
“小黑”蹲在檐角打盹,嗅到什么,扑扇扑扇翅膀,醒了。
“嘎!嘎嘎!”
“去吧。”池叶屈指敲敲“小黑”的圆脑袋,“这么积极,小心下次被人拐走。”
后山算是学院的禁地了。倒不是危险,而是学院最珍贵的财富和机密大都藏在后山,所以各种幻阵、陷阱数不胜数。没人带路的话,很容易被困甚至受伤。
风扬跟着“小黑”来到小院,柴扉已经大开,池叶正捋起袖子坐在溪边择菜。此时的他褪去难以接近的清贵,更有一种归真返璞的恬淡从容。
甚至有点……贤惠?
“起这么早?昨晚装醉了吧?”
“不能跟他们年轻人比。”风扬不好意思地笑笑,提起食盒,“快过年了,我包了不少饺子,送点儿过来。”
“你不就大了几个月。”池叶拎起菜篮,灶房的水也烧开了。“你来的正好,顺便帮我把午饭做了吧。”
“午饭?是有什么人要来吗?”风扬跟进灶房,就看见已经处理了不少“食材”,好些都是院长很宝贝的药草。“看来还是贵客。”
“确实是贵客。”池叶看向风扬,“你中午留下一起吃吧,都是好东西,吃不完浪费了。”
那可不!院长要看到自己精心呵护的药草躺在砧板上,这会儿就得心疼死。
对哦!院长呢?
“你们院长自己出去玩儿,把学院这个烂摊子丢给我,”池叶保持着微笑,手底下一刀比一刀利索,“总该付出点代价。”
风扬哆嗦了一下,再看那刀下飞速消耗的“食材”,默默在心里为院长点了根蜡。
“特意赶早上没人的时候来,不只是为了送饺子吧?”池叶下刀看似粗暴,其实药性没有浪费分毫,说是做菜,更是炼药。
浪费可耻,怎么能浪费学院资源呢?(ง ˙ω˙)ว
“什么都瞒不过您。”风扬也没扭捏,一边把饺子下锅,一边表达了谢意。“昨天的经过我听说了,您当场让风郢找我求情,他死活不肯,还说跟我势不两立。这样,我和他也算是了断了。”
“多谢。”
“谢什么,”池叶拖出一口砂锅准备熬药羹,“我本也是想给风家一个面子,他自己不要,倒不是为了你。”
怎么可能不是。风扬心里清楚的很,他和风郢早就是水火不容。这对突然出现的母子逼死他母亲,还把他赶出家门。而他那没用的父亲被哄得不知天高地厚,今夕何夕。
让风郢求他?怎么可能愿意!
锅和药材备好,池叶转身下山去了。午饭有人做,接待贵客的事儿别人可做不了。
今天的执法堂属实是热闹,大清早,来看热闹的人就围得水泄不通。
可不热闹嘛!
门外站着二十来个纳兰临喻纠察出的“内鬼”,已经挨过板子,这会儿疼得东倒西歪。门里风郢好不容易见到父母,当即撒泼打滚,要学院给个说法。风族长看着这一家三口,脸色阴晴不定。
“首席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分出条道来。
池叶身着紫色院袍,越众而出。
风族长往池叶身后看去,没找到想见的人。他失落地收回目光,对脚下一家三口的哀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首席。”别人怎么样纳兰临喻不知道,反正他是替首席捏了把汗。
不过处置一个不肖子孙,就算是嫡系,怎么就劳动一族之长亲自过来了?这些人都是老狐狸,首席他,应付的来吗?
池叶当然不知道纳兰临喻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
风族长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这家子不成器的,人家最想见的宝贝孙子这会儿正在后山做饭呢!
“风族长,请!”
“池小友,请!”
两人在主位坐定,彼此很是客气。事情不复杂,风郢是个没脑子的,早就竹筒倒豆子都说出来了。
无知妇人手伸得太长,胆子又太大。这事儿风家理亏。
“风族长,按照学院规矩呢,考场作弊、屠戮同门,是要废除根基、逐出门去的。”
“不行!不能废除根基!”池叶还没说什么,当娘的先受不了了。
池叶心中一阵讽刺,教出风郢这么狂的妈宝男,还以为母亲是个什么厉害角色,真让人大失所望。
他便故意装作不认识,“这位是……?”
风族长也看不上,“是这孽障的生母。”
反正他是不承认这人风家的身份的。放在以前,这就是个外室,连妾都算不上,还敢顶着风家的名号在外面耀武扬威?
她该感谢现在是法治社会。
“哦…”池叶端起茶盏,不紧不慢抿了一口。“失敬了,这位大婶。”
王兰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又发作不得,气得两眼满是血丝,还要低声下气,“这位小哥,郢儿他知道错了,他只是太想拿个好名次才一时鬼迷心窍。郢儿他的实力不弱,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可以的。”
“小哥?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池叶冷哼一声,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风族长都称我一声池小友,你算什么东西,跟我套近乎?”
王兰面容扭曲了一瞬,又挤出一个笑,“是,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首席阁下,再给郢儿一个机会吧!”
“当然是你的错。”池叶的态度没有丝毫缓和。“机会我给过了,是他自己不要。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废他根基,从此他风郢和我学院再无瓜葛;要么,你当着全学院的面做一次检讨,检讨完领着你儿子滚回家去。”
如果是聪明人,这会儿就该选前者了。
两种惩戒措施,前者算是院规,也就是承认风郢学院弟子的身份,这事儿到此为止;后者看似轻些,却是针对外人搅局的做法,后面风家少不得要多付出些代价。
至于再给一次机会,怎么可能?
可惜了,慈母败儿,妇人短见,到底是听不懂。
王兰眼见说不通,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她指着池叶的鼻头,骂得唾沫星子横飞,“你一个黄口小儿,自己瞎以为别人也瞎吗?!凭什么跟我这样说话!就算你们院长,对我们族长也得客客气气的!要不是学院名气大,你以为我们看得上!”
“够了!”风族长手中茶盏直直砸向王兰,砸的她脸上血口纵横。
王兰一声尖叫,总算不说话了。
池叶似笑非笑地把手收回袖中。刚刚风族长再慢一步,他保证这个王兰这辈子都不要想说话了。
舌头啊,没用就不必留着了。
风族长现在是一身冷汗。这个愚妇!真惹了祁愿他不怕,把她往外一推,正好家宅清净。可若是惹了池叶……
谁不知道池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池家下任家主?小小年纪,实力和他们这些老家伙不相上下。更何况,他的宝贝孙子还跟着池叶修习呢!可别影响到家族真正的好苗子。
池叶也懒得看戏了,“来人!”
“在!”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检讨,”池叶脸上的表情很冷漠,“外面的弟兄都站累了吧?告诉他们,这三个人交给他们了,别打死,别缺胳膊少腿,其他随便。表现好的,学院既往不咎。”
“风族长意下如何?”
风族长看看外面那些人,哪怕一瘸一拐,眼里都明显带着火气,就等着一声令下大仇得报。再看看自己儿子,只敢躲在媳妇身后,任打任骂。
他深深叹气,失望至极。
“就这么办吧。”
“族长!”王兰不可置信地抬头,“这可是你嫡亲的儿子和孙子!连儿孙都护不住,你算什么族长!”
“你给我闭嘴!”风族长忍无可忍,挥袖间三人被送到人群中央,当即迎来劈头盖脸一顿暴揍。
要不是这个愚妇,事情何至于此?!
池叶没有错过王兰眼里的怨毒不甘,他缓缓勾起一抹邪笑,不再施舍给她半点目光。
“走吧风族长,到我院子里坐坐?”
“欸,让池小友见笑了。”
“怎么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理解的。不过风族长,毒瘤早除,避免刮骨啊。”
“池小友提醒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