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忘记发作者简介了,补一下,轻点喷。 本文选自第12届新概念作文 一等奖获得者 新作精选集 注:本文是好文推荐
陈虹羽
第12季新概念作文大赛c组一等奖获得者。
四川姑娘,就读于浙江传媒学院。
有小说发表于《萌芽》.《青年文学》等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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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喝酒死的。
姐姐嫁去林村的那个夜晚。父亲一语不发的一直喝酒,他蜷缩在墙角。母亲偶尔来偷偷塞给他一把花生,又去坐在父亲身边,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明白,父亲非常喜欢姐姐。这在当时重男轻女的农村几乎是不可理喻的。而父亲的爱也表达的非常扭曲,父亲不许姐姐出去读书,不许姐姐出门玩,也不让姐姐干活,父亲把姐姐当做一件宝贝物品好好的锁在屋里。每天傍晚父亲从地里回来,总是先跑进姐姐的房间,看她有没有在,看到了,才放心的做进弄堂喝酒。
那天,有个媒人来村里替邻村的单身男子相老婆,姐姐趴在窗口,听见没人与隔壁三省的谈话,就拍着窗框大声喊:“您看我行不?”
煤人一看姐姐——他的绝色姐姐,因为从不出门干活而皮肤鲜嫩的像是水银的姐姐。煤人本想骂是谁家姑娘这么没规矩,话到嘴边又吞回去。煤人上前再仔细打量了姐姐一番,心里暗自高兴,便问她:“你多大了?”
姐姐答到:“我19岁。”
“你父母呢?”
“他们干活去了,不许我出门。”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等他们回来干什么啊?”
“我要替别人跟你订亲,总得跟你家里人打个招呼,商量商量吧。”
“不用给他们说了,我绝不反悔,任何时候来娶我我都马上走。”
“万一你反悔了呢?”
“绝不,我保证。”
“那好,你在这张纸上摁个指印。”
姐姐毫不犹豫的把指浸进鲜红的墨汁里,然后摁到煤人给她的那张字据上,做好这一切后,煤人收拾好自己满意的离开。
姐姐隔着窗框看煤人远去。绽放甜美笑颜。一个策划了多年的叛逃即将来临,姐姐用手指缠绕自己的长发,想象几天后的离开。
第二天的礼拜天,花桥便抬到他家大门口。父亲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站在那楞着。煤人喊:“你家闺女准备好没有?今天要嫁到我们村啦。”
“你说什么?”父亲问。
“你女儿,今天要嫁到我们村,你不知道?”
父亲站在出生的太阳里倾斜的光辉,把他的影子投到地上,就像一个僵硬的皮影。他忽然才明白过来那个陌生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一步跨到家门口恐慌地问:“谁说的?我听都没听说过有这回事,你找错人了吧?”
没人晃着手里那张字句。姐姐鲜艳的指印似乎还带着笑容。“你闺女都摁了指印了,你听没听说过没关系,反正今天她要上桥跟我们走。我说老亲家,今天嫁女儿,还是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的好。喜事嘛,喜事!”
父亲铁青着脸,一阵沉默后大声呵斥:“滚,你们都给我滚,老子不准你们试试看谁有本事带走我女儿!”
他躲在门后看着这一切,视线穿透过门缝,使所有的画面都变形了。大家变成扁的,细长的泥胶人,扭扭捏捏的进行一场演出。
他知道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想逃离这个家。每夜里姐姐都像个鬼魂一样,穿的轻飘飘的,荡来荡去,黑色长发惺忪搭在背上,姐姐有时飘进他的房间,摇醒熟睡的他说:“你有钥匙,你放我走吧。”
可他不敢。他见识过父亲的皮鞭抽在牛屁股上,就站开一道鲜红的口子。他便假装没听见,翻个身继续睡。他闭着眼睛感觉到姐姐又飘走了,姐姐说:“我知道,你们都不敢放我走,可总有一天我要自己走,总会的。我要把我连根拔起,完全脱离你们总有一天的。”
双方正僵持不下时,一个红色的身影飘出来,挡住了挤过门缝打在他脸上的阳光。
他猛然看见他那鬼魂的姐姐——笑容苍凉而诡异无比的姐姐,此刻穿着红色嫁妆,从小屋里走出他漆黑的长头发。在阳光下闪亮亮的,从来没见过阳光的姐姐的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此刻统统萌发了勃勃生机。他们叫嚣着,跳跃着,摇摆着,要把十几年缺失的阳光喝个够。
父亲的脸抖动了一下,他定定神问姐姐:“你哪儿来的衣服?”
姐姐大胆的迎着父亲的眼神,说:“你们去种地时,我找母亲的布缝的。我缝了七年,一点点的布头积攒起来。我12岁,就开始这项伟大的工程了,我等了七年,我在等这一刻,你看它来了。”
阳光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姐姐笑的异常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