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

经过动乱的铜牛县，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长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推着兽皮，布帛等生活用品沿街叫卖。

“她不是在搬家就是在变卖家财，看不出什么古怪来。”程少商盯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李夫人，抬头望了望天：

“咱们跟了大半日了，也不知阿越那边可顺利。”

凌不疑始终眉宇微蹙，看不出情绪。

就在这时，李夫人被一个当铺掌柜赶了出来，动静闹的有些大，街上赶路的百姓纷纷驻足看起了热闹。

李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当铺掌柜起了争执。

“大家帮我评评理啊！我夫君才为铜牛县捐躯，他便欺负我这寡妇，竟然还想把我这宝贝讹去！”

当铺掌柜不服：“你这什么宝贝，给你三百钱已经是便宜你了。”

李夫人拿起手中的玉佩：“这可是我当亭长的君舅留下来的传家宝，怎么可能不值钱呢，我夫君在狱中就反复叮嘱我，要我留给一家老小，要不是我娘家离此地有三十里，我一介妇道人家身无分文回不去，我怎么可能舍得当掉。”

她同当铺掌柜拉扯间跌倒在地，从怀里落下了一个荷包。

程少商连忙趁人不注意，上前将其捡走。

两人回到县衙，从荷包中抽出了几卷布帛来，据了解这是颜忠的手迹。

“你看这县城规划图，颜忠鼓励农桑，兴办乡学……”程少商指着那图道：“这儿要挖三条水渠，还要铺两条路，条条框框写的这么仔细，若真是想投敌的话，为何还要做这些规划。”

“这李逢定是怕别人起疑。才把颜忠的所有手书全部藏了起来。”

“看来阿越的方向是对的，颜忠投敌果然有蹊跷。”凌不疑说着话抬起了眸：“李夫人如此迂回给出线索，定是因为被人威胁。在这县衙中，有她顾及之人。”

程少商回想起李夫人在当铺前的言语：“她方才说，若非娘家距此地三十里，她也不会当掉玉佩，三十里，妇人脚程也就两日，为何需要这么多盘缠？李逢既是族人养大的，怎么会有当亭长的父亲，方才李夫人说留给一家老小，可我记得她并没有孩儿……”

李夫人所言与尹崂今晨所说的话相悖，李逢是遗腹子，县衙内的人几乎都知道，看来李夫人方才是故意说与他们听的。

“阿飞！” 凌不疑双目如潭，冰冷犀利：“铜牛县外三十里的驿亭，给我搜！”

……

我们一行一路快马加鞭，终是抵达尹崂所说的那座村落。那些房屋低矮却错落有致，四周土墙耸立，食饱的鸡豚正缩着脑袋眠在屋角旁，远远还能听到里巷牛羊的喧哗声。

“你们在此处候着。”

“是。” 齐刷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此地刚刚战乱，这些黑甲卫各个面色肃穆，不苟言笑，若这般贸然闯入村中，怕是真会惊扰到百姓。

我翻身下马，还未往前一步，见梁邱起始终跟在后面。

许是见我回身，梁邱起抱拳一礼： “少主公说了要寸步不离跟着殿下，属下不敢违背。”

“……”

村里的小径口有一棵粗壮的老树，只是如今正逢冬日，那树看起来有些荒芜，树桠上还藏着未融化的积雪。

绕过树又往前走了约莫一百步，有一处稍大的庄院，两名约莫四五岁的孩童正在院前互相追逐嬉闹。小女孩面颊光明炫目，声音清脆悦耳。小男孩要稍大一些，唇红齿白，圆乎乎的脸蛋看起来甚是可爱。两个孩子浑身透着生机盎然。

见霍卿越驻足观望，梁邱起迟疑地看了一眼。

霍卿越虽然是在看他们，但那双眸子里的轻柔逐渐凝结在眼底，像是跨过了岁月长河那般，在看别的东西。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梁邱起似乎……在少主公的脸上也曾看见过。

这时，那孩童嬉闹着从一旁跑过时不慎撞到了我的腿边，懵懂着抬头看向我。

“殿下。”青墨与梁邱起一并上前。

我摆了摆手，随后俯身与那女童齐平，从怀中捏出了几块饴糖来。

小女孩脸上绽放的笑意，就像这雾蒙蒙的冬日里，那一抹阳光。

当然，孩童身后跟着一名老妇和一位年轻的妇人慌慌张张从那庄子内赶来，嘴中一直道着对不住。

年轻妇人牵起男童，那老妇则抱起了女童，抬头看来时有些发愣：“你……”

她又看了一眼青墨，忆起不久前县衙大牢内那一幕。

老妇瞳孔放大，放下女童，拉着年轻妇人似是要跪地：“民妇拜见——”

我托住她的胳膊：“夫人免礼。”

“如今尹大人暂代县令一职，原本是要与本王一并来此，但铜牛县刚收复不久，事物繁多。是以，本王不请自来，怕是惊扰了夫人。”

“殿下哪里的话，过两日民妇就带着孙儿回铜牛县，怎还劳的殿下亲自来寻民妇。”

“本王只是有一疑，望夫人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