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神罚】红狐公爵

第二百四六落 红狐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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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市深夜的风极冷，刮开靳千秋额前刘海，刺激得她肌肤瞬间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一道修长人影的确伫立在唐晓翼的房间阳台上，被人拆穿也不急着逃跑，反而颇为泰然地抬起头来，同千秋与唐晓翼对上视线。奶茶色短发被风缭乱，无框眼镜一瞬反光，雪白的镜片遮蔽了眼底的真实情绪，令人如照明镜，却不见身影。

这下轮到千秋咂舌：此人乃是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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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们目前正在录制同一款综艺节目，勉强算得上“同事”，但千秋作为“秋谣”、在娱乐圈活动时，与檀宁的接触极少——毕竟她是偶像他是歌手，受众群体本就不同，并无产生交集的必要。

即使现在因「B&W」而暂时同事，靳千秋与檀宁的关系也仅限于“选手”与“导师”、“后辈”与“前辈”，最多偶然在镜头之外遇见、彼此会点头打招呼，交情不过如此。

所以，在唐晓翼的阳台上见到檀宁，的确……出乎千秋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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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由唐晓翼开口问话才更合适：“檀宁导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檀宁没有说话。他裹着一件羊毛材质的外套，边缘线条茸茸软软，看起来很是温暖舒适。背倚着阳台扶栏，檀宁望向唐晓翼，以一种奇异的、陌生的眼神。

千秋看出来，他并不是“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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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宁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待人接物温文尔雅，从未见他和别人红过脸，个性温吞、说话柔和，参与综艺录制时，总是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这样一个内敛温和的人，不可能如此尖锐、甚至称得上不加掩饰地，以攻击性的目光去注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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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唐晓翼的种种复杂情感，几乎要从他的目光中溢出来了。

那似乎是一种糅合了多种成分的魔药，其中掺杂了龙骨、兽牙、食人花，以及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由低温冥火加热，用琉璃器皿过滤、提纯，炼就这么一小瓶珍贵的液体，然后全都倒在檀宁的视线里。他变成一具承载怨气的躯壳，出现在此，只为向唐晓翼索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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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你不记得我了吗？”

檀宁终于出声，嗓音却不是属于他的。

那是一股更为尖利、刺耳的声线，像用长指甲去刮蹭玻璃发出的噪音，“咔嚓、咔嚓”地磨砺过人的耳膜，幻化出一阵并不实际存在的疼痛。

千秋转头去观察唐晓翼，见他的表情从思索状，逐渐变得豁然开朗。

“温莎·D·希哈姆。”他异常冷静地吐出这个名字，“没想到世界重置，你却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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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作“温莎”的男人笑了起来，笑声极为可怖嘶哑。他近乎温柔地倾诉道：“看来你巴不得我被「法则」抹掉啊？但很可惜，也许是因为我受过密密尔泉的洗礼，那股神圣的泉水使我蒙恩，连「法则」亦对我网开一面、令我免于重置……可这都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吗？”

温莎微笑着，唇角几乎咧至耳后，千秋不禁担忧：若是他把这副身躯搞坏了，檀宁可怎么办？

“在我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我就记恨上了你，以及这个女人。”温莎继续道，“凭什么就为了你们那点儿恩怨纠葛，要让整个世界陪你们一起重来？你们真的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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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莎·D·希哈姆的生命中，有几个绝对不会遗忘的瞬间。

那是在“重置”以前的故事了……现在回忆起来，的确发生在很久之前，但那些记忆中的片段，依旧犹如昨天方才经历过一般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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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很奇妙，也很好笑，那些他难以忘怀的瞬间，竟全都与“唐晓翼”有关。

从小，温莎便因体质过于孱弱，而鲜少同家族里的其他孩子一起玩耍。比起能够肆意奔跑在草地上的同龄人，温莎更习惯待在书房里，和温暖的壁炉、厚重的书本作伴，以及一只名为“麻伊”的火狐狸。

麻依总显得爱娇怠惰，除去进食时刻，便只管蜷缩在温莎腿上，同毛毯一起为他保温。每天，温莎能见到的不过寥寥几人：无非是家中管家、女佣、男仆，以及家庭医生。他的父母同他一样，身患重疾，每日仰赖医疗器械与昂贵药物续命，竟还有精力记挂着温莎，有时会把他唤去卧房里，和他亲切地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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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样的环境里，无论说了什么样的话，似乎都无法“亲切”起来……在温莎的记忆里，父母的卧房有着许多帷幕，每当他带着麻依去见父母，总要穿过那些帷幕，不知要掀起多少重，才能抵达父母的床畔。

室内萦绕着药草的气息，间或夹杂着父母的咳嗽，侍奉在旁的女佣将床帐拉起一角，从后伸出一只干枯瘦削的手，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是父亲的手，戴着紫宝石戒指的则是母亲的手。温莎坐在扶手椅上，握住这只手，然后床上的父母开始问话。

他们总问些稀松平常的问题：今天吃了什么？最近心情怎么样？身体有感觉好一些了吗？……温莎一板一眼地作答，渐渐感到不耐：为什么总是这些问题？他们明知他不可能报忧，也明知他不可能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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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哈姆家族仿佛天生便背负着诅咒，每一任继承者注定病痛缠身，最终将在无限的痛苦与摧磨中去世。温莎早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因此反而觉得冷静，索性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到来，他何必为此烦忧？他能做的也只有享受当下。

但被禁锢在这座府邸中，实非他所愿的“享受”。其实，每当他待在起居室中，偷偷撩起窗帘往外看去，便能看见家族里的其他小孩，正在楼下花园里快乐地奔跑。

因为不是“继承人”，所以这些孩子都不必承担这份遗传厄运，只需畅快淋漓地玩个痛快。而温莎却只能躲在这间屋子里，透过窗户凝视着他们、注视着他们。他的病躯把他拖累，随时随地都可能引发一场咳嗽，直将他拽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

他永远都不可能像那些孩子一样，恣意地奔跑在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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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也没关系的。小小的温莎想到。不能奔跑，但至少我还可以去外面看看，至少我不能真的在这座府邸里熬到死亡。于是在某一天，在父母的卧房里，温莎淡淡地说道：“我想……出去上学。”

不是请家庭教师，而是……像正常的同龄人一样，去某个学校里，做个普通的学生。

温莎好似笃定，只要他追随同龄人的人生轨迹，他便能如愿地“享受”到当下。父母却陷入沉默，良久方发出一声叹息，向他承诺道：我们会送你去上学的。

他开始等待，心知这段时间，父母正在寻找合适的学校。温莎体弱，学校须拥有完备的后勤设施，能及时抢救他、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温莎性格内向，学校氛围应当宽松开放，容得下所有的“异类”与“不合群”……他们为了他，拖着病体一个一个地筛选学校，最终敲定了海龟岛上的圣斯丁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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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离家那天，父母竟从病榻上起身，由女佣推着轮椅，来到门口送别他。温莎穿着蓝白相间的水手装，一头金发被打理得精致柔顺，迎着阳光转过头时，那双蔚蓝双眸闪耀如宝石。

母亲伸手，抚摸过他的脸颊，表情怀念：“……长这么大了啊。的确是时候出去上学了。”

父母千叮咛万嘱咐，只怕自己关怀得还不够周到、遗漏了什么重要细节。温莎自知即将离家，对父母多出些耐心，他们说一句，他便点头一下。直到管家提醒：再不走就赶不上去圣斯丁学园的轮渡了。父母方才依依不舍地放温莎走。

在男仆的帮助下，温莎坐上了飞往海龟岛的私人班机。在舱门闭合的前一刻，他回过头，望向不远处的父母。他们仍坐在宅邸的门后，室内阴影把他们笼罩，泛滥出些许不祥的暗示。温莎便用力地扭过了头，告诫自己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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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斯丁学园，温莎顺利地办理了入学，作为插班生进入了某个班级。

此前他深居府邸，极少同外人交际，乍一进入学校，社交问题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了头。与同学相比，温莎太倨傲、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一张嘴就说不出什么好话，久而久之，大家都不乐意跟他玩。同学们发现他身体弱、性子傲，犹如一个满身是刺的瓷娃娃，空能逞嘴上之能，却全无自保之力。

班里的小混混们渐渐把温莎当作人人皆可欺之的软柿子，每有不爽，就拿他出气。温莎不甘示弱，指示麻依反击，可惜一人一狐终究势单力薄，败局总多过胜局。长此以往，温莎慢慢麻木，每遭欺凌，只得劝说自己：忍忍、忍忍就好。

但在那时，班里还有个唐晓翼。至此，温莎的故事的主角们，终于集结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