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太子殿下下天庭后,池泱也紧跟随后离开。她还是那副少女的模样,开了个缩地千里来到菩荠村。
黎漾推开菩荠观的门,一入眼就看见戚容躺在地上。见到她的那一刹那,戚容的嘴里顿时脏话连篇。
“小婊子黎漾,你和狗日的花城一样,都该下地狱滚油锅!”戚容朝着池泱吐了口口水,嘴里的脏话越来越难听。
黎漾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要是云微看见她喜欢的人成鬼后变成这个鬼样子,她还能喜欢吗?
戚容像是看见谁一般,情绪更加激动:“狗日的花城!唔唔唔…”
花城从门外走进来,随手给戚容捏了个法术让他噤声。
“怎么今日脾气这么好,”花城走到黎漾身边漫不经心问道。
黎漾扫了他一眼,“我脾气不是一直很好吗?我可是著名的好脾气。”
谢怜从富商家接回两个孩子,三人回了菩荠村,到了菩荠观前,谢怜把本观危房求捐款的那个牌子摆到了更显眼的地方,暗暗希望那富商来的时候能一眼看到,再推门进去。谁知,推门的一刹那,便觉屋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走进观里,果然,大不一样了。屋子的地都扫过了,供台桌椅也都擦过了,阳尘也卷走了,角落里的腌臜废物也被清理干净了。简直像被田螺姑娘光顾过一样,干净的过头了。
因为,连戚容都不见了!
他一消失,整个屋子仿佛一下子宽敞亮堂了,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而谷子怀里抱着他特地从镇上带回来的肉饼,一探头没看见人,急道:“大哥哥,我爹呢?”
谢怜立即转身。还没走出门口,便觉一道危险的寒光袭来,反手拔|出芳心就是一剑。‘铛”的一声,那寒光登时被高高击飞,落在数十丈之外。
他出剑如电,收剑也如电,芳心瞬间归位,轻吐一口气,立刻又觉纳闷:怎么那一道寒光之后就没下一招了?
再看那寒光,被他击飞后,歪歪插|在远处地上。远远看着那弯弯的一弧银光,谢怜越看越眼熟,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一看,连忙蹲了下来,道:“这……这不是厄命吗。你怎么了?”
对着一把刀问你怎么了,真是无比诡异的画面。走过的几个农人也对谢怜报以奇怪的目光,偷偷互捅肘子:“快看,看这人,他在跟一把刀说话……”“看到了,不要管了快走……”然而,谢怜不得不这么问,因为厄命整个刀身,以及刀柄上那只银线勾勒成的眼睛都在颤抖不止,仿佛身患绝症,越抖越厉害。谢怜情不自禁伸出手,道:“我刚才那下是不是打痛你了?”
那弯刀抖得越发凄苦了。谢怜有点手忙脚乱,顺着它的刀背轻轻抚弄下去,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看清是你,再不会了。”
弄了几下,厄命眯起了眼,颤动也终于止住了。谢怜又问道:“你主人呢?”
忽然,后方传来一个声音:“不用理它。”
谢怜回头一看,一下子站起身来,又惊又喜,道:“三郎?你怎么来了?”
身后那施施然而来的少年,正是花城。他又把黑发束成了一个歪马尾,上身白色轻衣,红衣扎在腰间,袖口挽起,露出苍白却结实的手臂,以及手臂上的刺青,一走路,靴子上的银链子叮叮清响,十分随意,仿若邻家二九少年郎,却也十分潇洒。他咬着根小野草,对谢怜笑道:“哥哥。”
谢怜原打算安顿好两个孩子之后,再去找花城郑重道谢,谁知他竟是自己来了。花城不紧不慢走到他身边,单手把插在地上的银色弯刀拔了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将弯刀扛上肩头,道:“哥哥这边忙,不必劳烦你特地去一趟,所以我就自己来了。你还忘了这个。”
他背上竟是还背着一只斗笠,取下来给了谢怜。这是谢怜忘在那富商家的,他一怔,忙道:“我把它忘了,真是有劳了。”
说完,忽然想到,昨晚某件事发生后,他对花城说过“我在找斗笠、我的斗笠不见了”,那是稀里糊涂中说的胡话,花城却居然真的去帮他把斗笠找到了,猛地一阵难为情,好怕花城拿这个来开玩笑。幸好花城提都没提,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哥哥又捡了两个小孩儿?”说着随手揉了揉谷子的头顶,揉得人家头发乱七八糟,谷子却仿佛很怕他似的,直往谢怜身后躲。谢怜道:“没事的,这位哥哥是好人。”
花城却道:“哪里哪里。我坏得很。”嘴上这么说着,却是一翻手,衣袖里翻出了一只小小的银蝶,扑腾着翅膀,悠悠飞到谷子面前。谷子黑溜溜的眼睛睁大了,目不转睛盯着那小银蝶盯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抓了。
如此一来,他对花城的警惕也大大减淡了。随后,花城状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郎萤。与他扫过谷子时自然的目光不同,他看郎萤时,目光冷锐,不甚和善。郎萤低下了头,也惴惴不安地缩到了谢怜身后。
谢怜把斗笠拿在手里,道:“你来就来,还把菩荠观扫一遍做什么?”
花城道:“只是顺手清理一下屋子而已,不觉得把废物都清理出去之后神清气爽吗?”
“……”谢怜记起了失踪的戚容,心想花城该不会是把他当垃圾一样丢了吧。这时,忽听菩荠观后传来一声惨叫:“该下地狱滚油锅杀千刀的狗花城!杀人啦,花城杀人啦!!!小婊子你也该下地狱滚油锅了!!!”
“你可真有出息,”黎漾坐在河边看着苦苦挣扎的戚容。
谷子大叫道:“爹!”迈着两条小短腿奔了过去。谢怜也赶紧跟上。菩荠观后有一条小溪,平日谢怜洗衣淘米都是在这里,此时,戚容也泡在水里,身上还紧紧缚着若邪,极力把脸挣出水面,奋力吼道:“我不出去,我就不出去!我就要在这个身体里、呆到他死为止!我是不会屈服的!!!”
“太子殿下,我又来找你啦,”黎漾看着谢怜眉眼弯弯。
谢怜笑着对她打了个招呼,“黎漾也来啦。”
花城吐了那根野草,道:“你当你是什么英勇斗士吗?废物。”
谢怜无奈道:“……这是前几天我在一座山上抓住的。他附到人家身上,怎么也不肯出来。这人还没死,强行剥离魂魄,非把肉身毁了不可,真是……三郎可有什么办法?”
花城道:“嗯?你是问让他生不如死的办法吗,有的是。”
这话就是在威胁了,戚容骂道:“你们两个!真是破锅配烂盖!蛇蝎心肠!咕噜噜噜噜……”没说完便又沉入溪水中。虽然谢怜看到他便想起化为骨灰的母亲尸身,心中有气有悲,但这肉身却是别人的,一定得保住,便把他从溪水中提了起来,放到菩荠观门口。戚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饿得前心贴后背,又被花城一顿恶整,有气无力,谷子给他喂从富商家偷偷带回来的肉饼,他啃得狼吞虎咽直掉渣,真是可恶又可怜。谢怜摇了摇头,发现戚容四肢僵硬,并非是由于若邪捆绑所致,大概是花城施了什么法术,定住了他身形,于是道:“若邪,回来。”
若邪绑了好几天戚容,早已委屈得不行,“哧溜”一下便下来,像条白蛇一般一圈一圈地把谢怜整个人都缠住了。谢怜开了门,一边安抚它,一边把它从自己身上解下来,道:“好了,好了。待会儿给你洗澡,别难过。先到旁边玩儿去吧。”
若邪便没精打采地游到旁边去了。花城也随手把厄命一丢,厄命自己寻了个体面的姿势,落下立住。面壁的若邪忽然发现,一旁倚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弯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厄命刀柄上的那只眼睛也骨碌碌地转到这边,打量起它来。芳心则死气沉沉地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示。黎漾看了一眼干脆利落的把捆在自己头发上的问归拽了下来然后示意让她去玩,问归游到若邪的旁边在他的周围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