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只素白纤纤的手拔出了雕龙柱上的那把剑。
她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反手一剑干脆利落。
“噗呲!”
“爹爹,疼吗?”
她对他轻轻一笑,墨发没有束缚随风扬起,惊艳的眉眼朦朦胧胧,绮丽的似一场令人不愿清醒的梦。
“他很疼,我也很疼,爹爹,你会疼吗?”
易卜嘴角溢出了血,“不疼。”
他紧紧的看着这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哪怕胸口插着一把剑,眼神依然带笑,还是那么温柔纵容。
“我不后悔。”
“不再多刺几剑吗?连同苏家所有人一起。”
“……够了。”
文君笑容淡了,神色仿若冬日第一抹雪色。
“父亲待文君如珠如宝,疼若眼珠,不曾亏欠半分,此生无以为报,剩下的就让我来替父亲偿还吧!”
手一动,就要拔剑。
“师妹不要!!”
“文君住手!!!”
“易姑娘……”司空长风不忍的偏过了头。
“噗!”
“……”
空气徒然凝滞了。
文君愣愣的握着剑柄,剑刃已然完全没入血肉中,易卜骨节分明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翻搅,仿佛能听见内脏破碎声。
“爹爹不后悔,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因果,因果。
文君笑着笑着落下了泪,松开了手中的剑。
踉跄后退。
没了支撑的尸体倒在地上,扬起尘土覆面。
斩尘缘,这就是斩尘缘吗?
易卜一生生于阴影,长于阴影,活于阴影,双手染满罪恶,可却竭尽全力守护着心中一片净土,那里生长着一树桃花。
桃花明媚无垢,迎来潋滟春光,驱散了他心中阴霾。
不悔。
他不悔,若能重来,他一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天上的雷劫还在盘旋,文君转头看向了洛青阳。
他和易卜都离她很近,都欲以性命相救。
“师兄,对不起。”文君轻声道。
洛青阳眸光暗淡,却撑起了一个笑容摇头。
“师妹没有对不起我。”
是他怯弱胆小不敢开口,一步慢,步步慢,若他能有叶鼎之那样的勇气,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叶鼎之眉梢眼角满是戾气,抢先一步沉声。
“我不听对不起,我今天只想听一句话。”
“你知道我不爱听什么,若是想说那些就不用说了,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听,我不会放手的,哪怕死!”
“上泉碧落下黄泉,到阎王殿你也别想丢下我!”
他愤怒的冲她吼,又生气又委屈,眼睛都红了。
叶鼎之像是吃准了她,上一刻还霸道专横,一副天外天邪魔的嚣张不讲理模样,下一刻就可以软下手段装可怜。
难缠程度单方面让两人之间的情丝堪比钢丝!
本欲挥剑斩情丝,断尘缘,度雷劫飞升的她。
“……”
“轰!”
雷声滚滚,风起云涌仿佛要天塌地陷一般。
青紫色雷劫越来越大,仿若巨龙一般在黑云中穿梭,若隐若现,露出的一鳞半爪看着就令人心神俱裂。
而她手心最后一瓣桃花依然如故,越发鲜红。
糟了。
尘缘斩不断,代表入世太深,超脱不了,雷劫的威力会成倍增长,十死无生,她或许连做雷击木的资格都没了。
这边叶鼎之终于拼着经脉俱断的危险冲破了束缚。
他拉住了她的衣袖,凤眸通红,嗓音颤抖嘶哑。
“除非杀了我,否则你别想走!”
他永远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文君目光淡淡落到了他的手上,白皙修长的一只手,在她大红嫁衣上攥出了褶皱。
……
在天象突然异变之时,琅琊王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五大监这时才拿出太安帝的龙封卷轴,龙封卷轴一共两封,另一封在钦天监监正、国师齐天尘手中。
两封如一,方得大位。
萧若风接过了大监手中的龙封卷轴,只看了一眼。
便撕的粉碎。
不顾众人惊愕的表情,声音响彻清平殿。
“遵先帝遗旨,传位于三皇子,萧若瑾!”
这……
恰好国师匆匆而来,众人不由得看向他。
萧若风亦然。
齐天尘对上他的目光,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顿,随后进殿后一言不发,垂下眼老神在在,似是默认了。
一切尘埃落定!
宫中快马一骑绝尘出了宫门,没入了黑暗中。
至景玉王府时,雷鸣声停了,天光破开了黑暗。
仿佛那末日之景只是所有人的一场幻觉一般。
惶恐不安的百姓这才松了一口气,唯有举目四望被狂风席卷满地狼藉的景象,心才会下意识缩紧。
……
五年后
域外多奇峰,高耸入云,远远望去云雾缭绕,仿若承天之柱。
天外天首座叶鼎之一统域外十六部,声威赫赫,名震天下,常年混乱各行其道的域外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
而天外天总部,便坐落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
“爹,娘去哪儿了?”
小小的孩子扬着头,一张小脸粉雕玉琢,眉心一缕火云纹几分邪气。他拉着父亲的手,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娘去暗河了,那有个不要脸的东西!”
叶鼎之脸色很臭。
易卜死了之后,暗河发生了一场剧变,苏昌河带领“彼岸”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坐上了大家长之位,乘机摆脱了朝廷控制。
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毛病,一个杀手,还想走到阳光下,让暗河像名门正派一样开门收徒,高调的很,也不怕被朝廷一锅端了。
前年突然莫名其妙跑到域外来,说是要和他合作。
结果呢?
叶鼎之想想就气!
他夫人都快被拐走了,那个天杀的奸诈小人!
“走!去找你娘!”
叶鼎之气势汹汹,拉着儿子决定去彰显地位!
哼!想上位,等八辈子吧!
一大一小仿佛冯虚御风,从山峰飞身而下。
沿途花树成荫,鹤鸟清鸣,云海翻涌恍若世外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