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不知道大半夜又受到了刺激,兴许是郭保坤麻袋套得太顺溜了,给了他莫大的信心,让他做出在半夜翻墙爬床钻被窝的举动。
反正当天边露出鱼白肚,范遐龄因为醉酒感到喉咙干渴,想要喝水。
“咳咳…”
然而,当他试图翻身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他这时才发现腰上环绕着一条手臂,身边还多了一个人的存在,这让他顿时汗毛直立,惊恐不已。
范闲还闭着眼,声音嘟嘟囔囔地说:“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天还没大亮呢。”
“哥,陪我再睡一会儿吧,我刚睡着。”说着,手臂又揽得更紧了些。
听到声音很熟悉,范遐龄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直到看清了对方是谁后,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从范闲此刻从容不迫的神情,就可以知道滕梓荆的家眷应该安然无恙,但还是需要问一下。
“他们没死...咳咳咳咳...”
他一口气没上来,捂嘴不停咳嗽,脸颊也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
范闲本来就醒着,现在吓得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赶紧下床去拿银针要给他针灸。
“你躺着,我去拿针!”
守在屋外的侍女听见里面传来动静,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大公子,您醒了吗?奴婢这就进来伺候洗漱。”
“你们不用进来,把药浴备上,大哥这里有我照顾。”
两位侍女眉眼交错,心中暗自诧异,不知二公子范闲究竟何时悄无声息地踏入了大公子的居所。
然而,她们未敢多问,仅是盈盈一礼,便匆忙离去,着手预备那疗愈身心的药浴。
范闲捏着银针,神情担忧地看着仰面闭眼躺在床上的范遐龄。
“如果觉得疼,就告诉我。”
范遐龄虚虚睁眼,莞尔一笑“没有那么夸张,吃了你配的药后我现在舒服多了。”
“对了,你还没回我话呢。”
虽然说话还是有气无力,但至少这次发病没有吐血,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现象了。
将细细的银针缓缓推进皮肤里后,范闲边回话,边观察范遐龄的表情。
“他们没事,是王启年在文卷上造假,如今腾梓荆妻小正住在城外一处宅院内。”
“倒是你,不该喝酒,也不该到处乱跑的。”
没接最后那句抱怨似的话,王启年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范遐龄想了会儿才问道:“你说的王启年是那个一处的文书?”
范闲挑眉,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挺有名,你久居皇宫也能知道他这号“小人物”。”
“怎么?你这是想试探我还是怀疑我?”
身上又落下一针,指尖轻刮过肌肤带起淡淡的痒,范遐龄眼角微动,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
他此刻的一切反应都入了范闲的眼,心下一喜,顿时觉得可以再“试一试”。
毕竟习惯,是可以养成的。
再次下针收针时,他的指尖和指腹屡次有意无意地划过,并试图用说话转移范遐龄的注意力。
“哥,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而已。”
在安神香的淡雅气息中,范遐龄感到一股温热的涟漪自穴位缓缓漾开。
令他不自觉地重阖双眼,沉浸在这微妙的宁谧里。
话语仿佛变得虚无而缥缈:
“有时候,愧疚与亏欠也是一剂赖以生存的良药,否则我怎能拖着这幅满目疮痍的身躯,苟延残喘至今?”
听到这话,范闲装银针的动作停下。
他的喉结轻滚,声音也显得哑:“我保证,以后都会好的。”
药香袅袅升腾,范闲小心翼翼地抱起沉睡中的范遐龄。
他的动作轻柔,步履无声,走向那隐于幕后的温润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