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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番外)王者荣耀

王者荣耀峡谷日常今日播报

孤鸟

腊冬十二月的夜里,长安城下了场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方士一早将牡丹搬回墙根,我便知道要下雪了,却不过比想的还要快些。十多个月的积蓄一泄而下,一层层白霜在天上打转,又倾尽气力坠落在红瓦白墙上,好像从很远的过去飘来,借着神仙一口灵气走了八千里,一瞬间就填满了坑洼的城墙,把诺大长安城围成了一颗在银盘打转的璞玉。按照阿离跟我说的日子,大抵是入长安城后看到的第四场雪。瑞雪兆丰年,下了雪,便是近年关,而且要是丰年的年关。霜盖住叶子,叶子结出了果子,果子就像老母亲的胸脯,又喂饱了一代一代的人们。周而复始的生命从十二月开始,一圈一圈跋涉,一层一层剥开,直到长安城矗立起来,嘴里含了米,仓里覆着粮,才算真正走完了一年。

近年关的日子对我来说并无不同,小小一片的楼阁,窗户薄如一层油墨纸,月亮挤不进来的地方,依旧挤着鱼一样涌动着前来听琵琶的看客。我看厌了一张张肥瘦不同的脸,他们有高的,有胖的,有富可敌国的商贾,也有倾家荡产听我一曲的穷人。一掷千金,然后牵过我的手,问我会不会忘了他。我撇过他的脸,撩起琵琶弦。官人何必多情,我自然记得,我能记住每个人的样子,每个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声音,连他们说的话都能倒背如流。是啊,我的眼睛像潭湖,蓄满属于他们每一个人的记忆,可湖终归是死的,是流不出去的。我能记住每一滴缄默的水滴,当他们汇聚在一起,却成了无意义的光点。他们的存在又是为何呢,他们为何会因为我哭,又从我的琴声里,露出痴痴笑意呢。若是他们彼此都一样,都是毫无生机的个体,全靠一颗跳动的心脏活着,他们又怎么能有一双弯着又蹙起的眉尖。西域远道过一位商人,在月圆的日子见了我。他是卖茶的,生在海上长在海上。我从他口中听到西域有座玉比石头多的国度,他又说我像块玉,精雕细琢但毫无温度的玉。玉,原来这是他对我的形容,雍容华贵,一截被剪段的梦,飘渺而悠长,碎落时候叮当作响。我摸过玉,因此能听懂他的说辞。但在我印象里,这并不是形容好女人的词汇,是形容装饰品的。一块绵软的玉啊,最好的宿命是沉睡在金盒子里,被日日夜夜观赏,赞美,然后垂涎,只因为她美丽,她永远不会衰老。按这个意思,我和“他”并不一样。我看不透他,或者是“他们”,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爱我,又为什么会幸福。这些文字和玉一样,没有温度地呼吸着,毫无波澜地纠葛着。倘若我去抚摸自己的胸膛,是听不到跳动声的。可我记得他们的胸膛,有一种小鹿那样蓬勃的“砰砰”声,从滚动的血肉里开出花。而每个人的跳动声又是不同的,我能分辨出最细微的差距,一如我能分辨出宫商角徵羽,哪怕是寸微小的变调。但那种声音很美妙,是琵琶弹不出来的美妙,是软软的、流淌过耳朵的跳动声,然为什么美妙,却又不知道了。

临行前,商人走时送给我一盒金丝楠托起的玉,他笑着说:听你的琵琶,让我想起了遥远的家乡,这是幸福的。

我反问他:什么是幸福?

“能衣锦还乡,一身清贫离去,风风光光回来,恐怕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他的答案又和他们不同了,我的琴为他们而弹,明明是一样的曲调,却能看到不同的光景。生于塞北的听出了飘扬的雪,生于江南的听出了灵动的水。我诧异于他们的灵敏,而他们关于幸福的阐述也是不尽相同的,亦或是如商人所说的衣锦还乡,又或者阿离说的幸福是大家能永远在一起。这究竟是种什么情感,一首遥远的歌谣,像从梦中飘来的菟丝子,一次次缠绕在手心里,一次次终究无法看到甚至触摸。可我发现,无论听到多少悲欢离合,始终无法感知。“无法感知”,这就是幸福的味道么,一点点酸淡的愁,夏日里腐烂发臭的橘子果,一盏酿过了个头的红花酒。想用这些来比喻幸福,却又感觉都不准确。我可以参透树或者花的脉络,从枝头雪的厚度上推演出枝干的年轮,也能从飘扬的栀子花里辨认出每片花瓣的差异,这些是他们永生永世不能拥有的,我自以为的天赋,并因此拥有一双被方士称赞为“天赐”的手掌,弹奏着长安乐师穷尽毕生所不能及的音律。但我讨厌他们陶醉在我的琵琶弦里的面容,他们拥有着我所苦苦追寻的,世人称为情感的东西。一张张唇咧开,伴随着轰鸣掌声,迸发出对音律一无所知却依然痴迷的笑意。我要找的幸福就在这里,生长在他们灿烂的眉尖里。我一次次模仿他们展开的眉梢,想要从镜子里窥探出一点幸福的轮廓。

我习惯坐在阁楼弹琴,弹阳春白雪,弹高山流水,驯服他们隐匿在肉体深处最挑剔的耳朵。鼓动人心是一门与生俱来的艺术,最简单的四弦经过手掌也能让他们痴笑连连。和其他乐师的江郎才尽不同,我并非以音律示人,一段曲子往往能被不同耳朵听出不同光景,他们内心只要还有渴望的,我的才便如同滔滔流水,永远没有竭尽的一天。彼时隔着烛灯我和听者相望,比起音乐,我更乐于观察、倾听他们的所思所感,想知道他们到底从琵琶里看到了什么。可惜,听众往往是静默的,王侯或将相,商贾或佣人,在此刻走向了罕见的平等,像只沉进湖里的铅块,默不作声地捕获着属于他们的渴望。

生命是场周而复始的轮回,尤其是在盖上雪的冬日。虎在年关的夜里给院子挂上红灯笼,方士像往常一样和弈星对上一盘快棋。近年关了,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商人,却从没如此迫切想要追问出幸福的意义。我想知道,他那双眼睛究竟为什么能容纳那么多我看不懂的情感。牡丹方士捻起棋子,暖炉火声噼里啪啦,映亮了他的脸庞,一半泛着火光的脸熠熠生辉,一半却又隐匿在黑暗中。方士在我印象里一直是无所不知的存在,能从崇崇的峻岭中看到山的斑纹,从茫茫的世海中看到人心的辙迹。他是尧天的缔造者,亲手将一盘散沙拢成了铁墙。他带来了全长安最天才的棋手,又亲手牵来虎和阿离,多年前落魄春日的雪夜里,向我伸出手,走入了漫天牡丹的屋檐下。长安的雪天寒地冻,他的牡丹却永远能偷来一支春。我们尊重他,跟随他,他的幸福就是我所苦心寻找的幸福。二子落定,棋局终了,我询问,“我曾听过无数人的幸福,可什么又是幸福呢?”方士撩开衣袖,狭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琵琶会让他们听到他们渴望的,而你所渴望的,就是你的幸福。”我看到他微蹙起的眉毛点头,似懂非懂。

度过了腊八,阿离种的树就该长芽了。她奔跑着抱住我,小小的脸蛋被笑意挤满。生命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会因为一朵花的凋谢而垂泪,因为一颗种子的萌芽而喜悦,他们的眉心展成弯弯的柳叶,幸福也应当是从心底油然发出的真挚。她因为一朵花幸福,我却从未感受到所谓幸福,更无暇去描写半点关于它的桥段。走过半生的记忆是起起伏伏在海面之下的,清晰又模糊地交错着,彼此藕断丝地缠在一起,总想握紧什么,伸出五指后又是一场虚空。多年前,我在长安最高的塔上弹上一曲,满城开始流传起一段关于琵琶的风雨。他们说京城有位琵琶女,能弹出世间至美的音律。可我明白,琵琶勾人,并非因为音律,而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属于每个人各不相同的渴望。至美的岂止琵琶,恐怕是他们求而不得的欲望罢了。夜里我为方士奏曲,他鲜少笑了。我知道,他看到了属于他的幸福。

他的幸福会是什么,堆积成山的财富,万人之上的权利,还是如孤鸟一般的我们终于得以安生?长安扎根已有时日,我却从未在方士的脸上看到过幸福的神情。我妄图知道一切关于幸福的辙迹,方士无疑是扣紧其间最为重要的一环。从诞生第一刻起,我所以看到一张苍白的、干涩的面容,“他”是创造我的人,纵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他的未来与过去,而我骨肉间流淌的意义也只是完成他的目的。他教会我卖笑,教会我撩拨,让我用琴声去蛊惑每一位慕名而来的看客。他和方士很像,但不一样,不需要知道我想做什么,借我的琴声完成窥探人心的目的,却从不让我明白琴声里到底能看到什么——那被称为“幸福”的筹码。若给“他”以缔造者的称呼,方士就是第二位、将我生命延续出长度与广度的造物者。很显然,我被创造出来不该夹杂如此情感,这不是“他”的初衷,更不是首领的。他不需要谁去探索无意义的幸福。弹琵琶,是我每天只需要完成的任务,就跟佣兵杀人那样,无论好坏,无论贫富,收人钱财,替人卖命,成了一场周而复始的轮回。

传说世上有种无脚鸟,一旦起飞永远不能落地,直到气衰力竭而死,鲜血泼洒到地面上化成鲜花。方士是这样一只孤鸟,他说他的故乡早就死去了,漂泊一生再也无法落叶归根。我从他眼中读出无尽的愠火,在幸福的相对面痛楚地清醒着。他永远无法堕落进我造的梦里,而我更不知道能以何种姿态守望他的幸福。多年光景,尧天成为长安谜一样隐匿的组织:坚固、锋利、强大,我把蛊惑与幸福装进琵琶声里传遍大街小巷,却要亲眼看着首领以最痛苦的神色活着。渴望一旦没有了实现的根基,就不再是幸福而是诅咒,在无尽的苦楚中转化成执念。造我的人并没有告诉我幸福的概念,使多年而来,只能从一双双痴迷的眼睛里管中窥豹。而我触摸自己的脸庞,碰到一小块冰冷的芯片,来自古老禁区的手笔,让我知道注定无法感知属于自己的幸福。同样作为没有故乡的浮草,我并不能感受到离群索居的痛苦,尽管有人用亲身经历向我“诠释”过痛苦的份量。未能得以见幸福,就无以见苦楚。我学着阿离的样子舒展眉头,学习幸福该是何种神情,那寄托了阿离、虎、星和首领渴望的幸福。我因为他们得以追寻起幸福的含义,是菟丝子,依附着尧天的未来拔节缠绕——尽管它是脆弱的、寄生的,也是我所能得到的最完整的渴望了。

夜里方士熄灯,我往往凭栏眺望,月光照在屋檐,给铅黑色云镶上一层金边。尧天的每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个体,或者一只无根的孤鸟。而尧天将素不相识的“我们”裹在一片怀抱中,在寒冬中得以喘有余息,尽管他是不完美的,处处伤疤的,甚至是残缺的。我仍会常常回忆首领聚拢起我们的第一个月夜,记得每一声呼吸的频次,篝火跳动的味道。我对情感的感知并不清晰,但他们的脸庞是含笑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而不是琵琶弦虚构出来的美梦。毕竟对于一只孤鸟来说,家,就是最大的渴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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