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tte【26】

过去的事情像他们唱着的歌，伴随着细微而悠扬的旋律，诞生在毛茸茸的芦苇地上。

我看着他满身都是芦花，像个孩子一样在上面躺着，老旧的记事本在他手边摊开着，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片。

文，我先走了，勿念。

那个孩子等着他的名字很多个纪年，然后他的名字像破碎的芦花一般，泛入报纸上遇害的人员名单里，他们的意识体送进后面的世界，成为sluko中的一员。

我从未想过让那个孩子见到他，害怕他提起那个孩子逃离他的世界时的事情，不如让他们就那么互相怀念着，然后忘记彼此吧。

我望向他的眼睛，他对着我咯咯笑，在金黄色璀璨而温和的夕阳下，晚风轻拂过我们的脸颊，温热的棕色短发上积满了灰白色的轻柔的点缀。他从来不去看他手边的东西，但也并不避讳看见里面的内容，只是抗拒着看见纸条上清秀的字体。

他几乎已经忘掉他过去发生过的一切，顺其自然地和所有的小朋友打成一团，对着这个与他并不完全熟络的人彬彬有礼，完全不像失去一个抚养自己八年的大人的孩子。唯一能让他感到哀伤的只有听见我喝醉时叨念那人的名字，似乎激起了他平静的湖面，从湖心里浮现出那人破碎的影子。

他唯一能称得上还鲜活的存在于我们的生活的只有他曾经教过我们的歌。

我看见两个少年的其中一个稍有些不熟练地拨弄着吉他，试图教会我们熟练地哼出那段旋律，然而我很快忘记了，只有启文从他的第一具躯体到他更迭后的载体，都没有忘掉略有青涩的旋律。

后来那个少年像被封印了似的死在悬挂的相框里，即使我们最后得知他成为众多sluko的一员，当我们没想找到他，或者说他的死对我们，对他，或者是对他众多的试验品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另一个他死前牵挂的少年因为病痛被迫进行治疗，苏醒后再也恢复不了记忆，关于他的事情也忘记了大半，但唯一保留下来的不只是恰巧还是有意，那首歌还留在这里。

而我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一直活了那么多年的ai要是暴露了身份一定会引起一大片舆论吧。

就算这个丧失情感和人性曾经也是个有心思的女孩子呢，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注意到那孩子身上要褪去的夕阳，夜幕正在收拢，像个口袋一样把这个世界兜住了。

孩子在夜风里抱着膝盖，眺望着远方。

我迟疑了一会，机械地张张嘴。

“启文，回去了。”

他回头看我，用一个那个年龄段该有的目光。“那个本子里的事情真的是零姐姐经历过的嘛？”他的声音很干净，在夜晚中清澈的深蓝中很清脆。

“可能是吧。”我听到一个很少被人提起的字眼，几乎现在都无人知晓，“只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

那她就不重要吗？说不定吧。

为什么那么回避她的生活呢。

“那个很重要的人，就是姐姐经常用那个提起的那个人吧。”他忽然笑了，“一定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吧。”

重要吗？我微微意外。

那什么时候会再去见她呢，可能改天带他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