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
“幺啊,你猜,一命换一命,能换来什么?”
“更多的死亡,大人。”
路海州十分惊喜,扯着阮阿幺的衣领拽到怀里
“对、对……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
“回大人,是哥哥教的”这阮八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路海州倒吸一口气,重复着哥哥两个字
“他教的好啊,好啊哈哈哈哈!”
大笑急束,又迫不及待地追问
“再猜,里面有没有你哥哥想留的命?嗯?”
“我不知道,大人”
直接回答。
“请您教会我。”
路海州很满足,但不再回答阮阿幺所问的问题
“幺啊,如果我告诉忘记了一切的你,有个罪臣,发配边疆,曾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罪不可赦,这人,打着救你的名义回来博取同情
,还要让你同流合污
你会怎么做?”
“杀了他。”
“对!对!杀死他!杀死他!”
路海州一遍遍用手抚摸着阮阿幺打湿的鬓发
“你可比他做的好多了……”
忽然,门外大雨呼啸而下,怒吼拍窗,烛光尽灭,丝丝白烟被雨所刷去,不留痕迹。
路海州喊了一声来,从梁后闪出一个人来,细看这人,一袭云鹤仙衣在外,却蓬头垢面袒胸露乳,胸前挂一锦袋一龟甲,锦带中刺出五十余根筮草;两手松挂在胸前点头示意,呲牙一乐,十有六七缺,里出外进,黄黑藏垢;右眼紧闭左眼圆瞪,眼白翻黄,瞳仁煞白,好似千年老蟒;而脊背佝偻,脊骨突出,胸前肋骨根根分明,打眼得很。
“左 相 大 人。”
不紧不慢缓缓吐字。
路海州把嘴一挑,问道
“那小东西办的怎么样了?”
这人把筮草从锦袋里掏出来,反正一拨楞,分批两手,数阴阳,又分夹指间,反复三次,随后合拢一收,念念记词,揣回袋内,拱手作揖
“如您所愿,忠心耿耿于对家
杜沈二人真相已知。”
路海州没有给回应,而是把阮阿幺的头发挽在耳后
“幺啊,继续说……你那个哥哥,还教了什么?”
沈翊这边,声音环绕两人耳侧,忽然,所有的声音集中在远处的同一个中心!
——石像,缓缓转了过来。
而送子观音的手中,捧着一个散人。沈翊在杜城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定睛一看……
那个十三岁的孩子
不,十五岁才是。
那孩子右手扶着唢呐叼在嘴里,左手半拳叩击着观音的胸部,石像内系空心,叩声明朗。一段锁子过后,把唢呐一转插在腰间,由躁转澹,口哨声脉脉传出……
杜城静的下心,索性盘腿鹤坐,闭上双目,任凭哨声丝丝曼声入耳,归于当下,不想前路
这是在大漠所习,似乎四面羌笛,星布天幕,篝火噼啪,冽风萧骚。沈翊并不打搅,虽不领悟,更不知其缘,却也随之心静下来,把一切的弱点绽开,自丹田处逐渐扩大完全放松,在内心的深处包裹着杜城,不,更像是被杜城包裹着。
哨声不绝,生息不迭,遏云绕梁,久闻,便狃,遂以为阒然无声,再听波折,则又有恍然。
杜城耳语道
“他在以音韵讲过往
你我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