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19日,当晚出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天文现象——超级血月。周围的同学对这个现象或漠不关心,或对此侃侃而谈。我独自跑到篮球场上,也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篮球场上并没有几位同学。
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绝大多数听到我口述此事的人误以为我有某种方面的精神疾病,但我可以在此担保,我并没有在胡说八道,尽管后来还是去了精神卫生中心报道。
那晚的血月又大又圆又亮,周围的云彩都被渲染成朱红色,而我看到了月亮上的一个黑影,即使是距离遥远,我还是认出了那是一个人影,不对,是鸟人影。我兴奋的拿起手机对着它拍了几张照片,正准备发送到寝室群分享一番的时候,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嘭——”
是那种空气被强制压缩又被迅速挤压出去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抬头看那个我发现的“奇怪身影”。
它从脊背上长出的翅膀将它紧紧包裹着,不要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它当时就在我面前———
对,没错,就在我面前。
我只看见它一瞬,其实也算不上一瞬,也有好几秒,但很快我只看见一双眼睛,一双赤金色的眼睛,瞳仁小的可怕。它就这样注视着我。
随后,我失明了。
——————前记
“老师,我真的头很痛。”我说道,手指用力攥紧手中的笔,老师用带着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会,才给批了假条。
“先回寝室休息一下吧。”老师叹了口气,“休息好了就继续下来上课吧,后期一节课比一节课珍贵。”
我点了点头,刚准备走的时候,老师又叫住我,“你头疼会不会和昨天忽然失明有关系?”
我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我的确失明了,也或许算不上。起先我的的确确什么也看不见,当时的我用“惊慌失措”这个词一点也不为过,并且以为自己永远也看不见了。
只是过了一会,我便恢复了视力。
回寝的路上,我遇见同样回去拿颜料的林霄,她和我来自同一个培训班,学的比我晚但是人很勤奋,鼻梁上偶尔驾着黑色圆框眼镜,看上去又乖又呆。
“你…真的还能看见?”她看上去犹豫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
“我确实还能看见。”我回答道,甚至没有任何犹豫,“但是看不见任何的颜色。”
“这…”她注视着我的眼睛,看上去还保持着怀疑。
13楼很快就到了,我们前后走进寝室。
“嘚”我下意识的转身,林霄已经将门反锁,她走到书桌旁的软椅坐下,语气很肯定,“直接说吧,不要遮遮掩掩的。”
“你说什么..?”这下子轮到我来迟疑了,这突然的反转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盯着我的眼睛看,语气肯定又强势,“在昨晚,你一定看到了什么,对吧?你其实没有恢复视力,你刻意遗漏了一些细节,我说的没错吧?”
我踌躇了一下,“你没有说错。”我在心里反复衡量利弊,“昨天我看到了天使,应该是天使,背上长着一对翅膀,雪白的翅膀。一开始它离我很远,大小就是只是刚好挡住一个月亮的大小,然后下一秒就来到我面前,翅膀将它包裹住。失明前我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金色渐变红色的眼睛,非常好看。”我抽出一张草稿纸,随手勾勒出我当时看到的一些内容。
“我确实失明了,也确实恢复了。失明那一刻我很惊慌,甚至心都好像在冰块里浸过一样。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是在我脑海里回荡,又好像就在我身边,我的耳边。他说,‘不要害怕,等一会,等一会就好了。’”
“然后我就忽然心安了,没有理由的心安,就和…就和我第一次见到你一样,没理由的信任。”
“安静的等待中,我发现我的确能看到了。”
“等一下,你说你听到了一个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可以具体形容吗?还有….”林霄看着我,双手抱胸,“讲话可以再简洁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把你觉得你恢复视力以后所有不对劲的地方讲清楚。”
我觉得她有些不礼貌,但是奇怪的是我反感不起来,“哦,好。”
“一个男性的声音,我的推测大概是属于青年吧。声音具体形容不出来,只能说是….很低?很低的低音炮,然后很好听。”
“也行。”她低下头在纸上写出一些关键词。
“恢复视力以后就是,我能看清每一个角落;我的视角所有的事物都失去色彩。”
我讲完了,林霄也陷入了沉默。她静静地收拾刚刚写过字和画过画的草稿纸,垫在堆满颜料的纸箱最下面,然后又仔细的查看了留在桌面上的纸。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口说话。
“抱歉,刚才有些严肃。但我相信你说的,有些东西也千万不要随意和别人说。”
说完,她拿起一大袋白颜料和一大袋浅灰蓝,打开门就走了。
我觉得刚才的我很蠢,但是就是很莫名其妙。就算是朋友,和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不确定她会不会在心里把自己当傻子当疯子,二不确定她会不会和别人宣扬,然而我就是这样无所顾忌的和她讲起这些可以说是“禁忌”的事。没有任何的犹豫,这一点就已经很奇怪,这种没由来的信任。
但是我不管怎么说,和谁说都是一个结果,他们不会相信我所说的,不仅是内容,也不相信我的一些下意识的反应:如果你很警惕,心有顾虑又为什么和别人说起这些事?难道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吗?
正当我准备翻开我“珍藏多年”的《希腊神话》和《北欧神话》以及《中国古代神话》,门又一次被打开,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门开的很轻,仿佛害怕吓到睡着的孩子。
站在我面前的是去而复返的林霄,和以往板着脸的严肃、带着疏离的沙雕不同,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温和的气息,就算是面无表情也是温和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她站在我面前,微笑着,“又一次见面了,姐姐。”
——————后记
失明后的我那叫做一个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的走向酒店门口(集训的地方是由酒店改造的),这一举动无疑引起了老师的注意,随后我便被两位同学搀扶着回到寝室。(我认为即使我再冷静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失明我无法看见任何事物。)
其实我也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我听到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似乎是在脑海里回荡着,又似乎在我耳边说,声音低沉又温和,“不要害怕,等一会,等一会就好了。”
他说的没错,我很快就看“恢复”了。
视力无疑达到了我个人的顶峰,即使是站在十米开外,你拿着有着细小花纹的纸巾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并没有在夸张,因为我并不是用眼睛看的,眼睛看不到背后的东西,眼睛无法看到被巨大画板遮住的东西,(并不是透视,因为装在盒子里的东西我是看不见的。)眼睛也无法从“上帝视角”观看一定范围的内容。是的,一定范围,我只能看到一定范围内的一切,超过这个范围就是一片黑暗,暗不透光的那种。同时,我也失去了色感,我眼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经历这种事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我觉得这一切都很蹊跷——尤其是我看到林霄第一面的时候,我晃了一下神,然而在恍惚间我看见的林霄是个男生,但明明她是齐下巴的短发女生。
从现在来看,我的意思是说未来,也许是很久远的未来,又也许是就在不久的将来。其实我当时的一些顾虑很蠢,但很合乎情理也很必要。
即使是现在,我依旧佩服他敏锐的感知力与思维逻辑。
不过她忽然去而复返,说的那些于当时的我而言“莫名其妙”的话也确实将我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