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选择安慰自己是幻觉。
而此时一双人手般大小的漆黑鸟爪紧紧握住了一块磐石。
巨大的白鸟像它曾经注视过的所有人一样注视他们离去。远道而来的安格莉卡正从它所栖的山崖脚望它,它也一样侧着头望向面前奇怪的少女。
难言的沉寂过后,白鸟独自展开翅膀。
珞蒂娅携带了一包花种。在“花海”的旧土上,一如往日她们将第一朵花种植于故乡。
安格莉卡轻舞利剑,剑锋刃划过她的掌心,猩红纯粹的液体顺着剑身向下流淌,滴落在温润的土壤上的是绽放的红花。
她朝珞蒂娅摆了摆手。黑色的种子落入泥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抽出枝条,最后盛放一朵红花。一切就像生命与无机物的交合。
这些花正在繁衍,凋谢的植物用这种方式重回生命的怀抱。它们优雅地展示着生命原初的状态,枝条勾勒成繁复的纹案。
珞蒂娅清蓝色的眼睛倒映着鲜红的花。它们盛放在她眼底,在梦里与血,与火,与明月,与天穹,逐渐与一切鲜艳过的记忆重合。
她将那骄傲地宣泄着生命力量的花捧在手里,总感觉,自己好像好久没有见过这种花了。
珞蒂娅凝视手中的花朵。她突然想到了安格莉卡的头花,那朵圣洁的花一直呆在安格莉卡的发梢,选择两束迷迭香做衬。她的头花确实和这些红色的花很像——应该是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花瓣抚摸起来的质感也毫无二致——除了安格莉卡的头花是白色的之外。
现在花儿在安格莉卡的血液灌溉下生长蔓延,星池湿润的土壤上长满她们的花。和煦晚风中珞蒂娅听见安格莉卡的歌声,她哼唱着一段轻柔的旋律,繁荣正在生长,生命还将延续。
“安格莉卡。”珞蒂娅仰起头,抓紧安格莉卡的左手,尝试摸到刚才放血的伤口。
但她什么也没发现,安格莉卡的手掌细嫩白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珞蒂娅,”安格莉卡的笑容依旧纯洁温暖。“现在去再看看我们的这片故地吧。”
珞蒂娅走出两步发现安格莉卡没有跟上来:“欸……你不一起去?”
安格莉卡不说话只是挥手致意,并默默注视珞蒂娅走远。
“等他多久了?”安格莉卡突然收敛了笑意,转头看向山岩后的“白鸟”,眼神变得冰冷而凌厉。
巨大的白鸟洁白的羽翼包裹着漆黑的足和喙,喙间上下开合却没有声音。
安格莉卡伸出一只手,指尖黑色的粒子缠绕:“你最好别动他。”
人会被自己杀死吗?
生命襁褓以来背负的桎梏曾令安格莉卡疲倦。铭记,遗忘和固守,都是他们的伤。
而当这种脆弱的裂缝出现在另一个人生中,她当然不会放纵它独行,更不会让它得逞。
“你不会是他,永远不是。就算他死去,你也无法替代他存在的任何痕迹。”
“所以,退后,我再说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