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鄢陵走在铺满鹅暖石的小道上,手指轻轻拂过小道周围栽种的绿植,嫩绿的枝桠随着她指尖的去向,在空中划了个弧度撇到一边。
刺骨的疾风吹乱她散乱没有束缚的头发,杜鄢陵不像杜缉熙,她不喜欢用发带绑头发,她就喜欢披头散发的。
无拘无束的多好,她多想时间能停留,最好能停留在她那无拘无束的前半生。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一把伞将她与落下的雨水隔绝开,免去了衣服淋湿的粘腻之苦。
“二小姐,下雨了,我们回院子里吧。”
在那一瞬间,杜鄢陵觉得这个场景很似曾相识;在那一瞬间,她以为是杜缉熙回头来找她了。
侍女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杜鄢陵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人是笑的,心却苦涩得很。
她微微仰起头,轻笑着同身边的侍女说着往日的青葱岁月。
“在我还是几岁懵懂孩童时,我的母亲就常在周遭无人时候,跟我说,你一定要赢过杜缉熙,都是她,抢走了你的一切。”
话语刚落,杜鄢陵神情停顿了一下,又低笑着继续说道,她好像今天要把曾经窝藏在心里的尘封往事全部说出来一样。
“我那时候还不懂,但看着母亲不喜欢她的样子,所以我心里也对杜缉熙这个姐姐喜欢不起来。”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前杜家家主的柳姨娘,一个妾室。她常说,她本来可以做家主夫人、国公夫人的,要不是杜缉熙的母亲横叉一脚。”
“小的时候,我会跟她一起气愤,与她感同身受。后来,我长大了看待事情有了自己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杜鄢陵又停顿了很久,久到侍女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又开口了。
“以母亲的身份,她根本做不了父亲的正室,甚至后来,我还发现了父亲给前金庭王的书信。”
“金庭长公主与镇国公之间的姻缘,本身就是皇族与下臣的交易。我和我母亲在这次交易里无足轻重,连个名字都不配提在面上。”
“再后来,父亲有意扶持我做新家主,我很高兴。我以为我终于能压杜缉熙一头了,纵使她曾经待我很好,但我就是忍不住我心中的嫉妒,我害了她。”
“也不知道是杜缉熙命大,还是那毒药不够毒,杜缉熙没死。”杜鄢陵长舒一口气,给人想是解脱了枷锁的畅意感。
“听到她没死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她找我秋后算账,害怕父亲认为我蛇蝎心肠,从此以后不再理会我了。”
“在这让我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恐惧里,我又有点隐晦的庆幸,庆幸她没死,命大挺过来了。”
“父亲最后没有处置我,他力排众议将我保了下来。母亲那时候还没从情爱中清醒,拼命的在我耳旁念叨着父亲是爱她的,杜家家主是爱她的。”
“可是我清醒了,我从那说不出哪里诡异的父爱里面清醒了。”
“我分明看到父亲说会保下我时,他眼睛里都不满,他在不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