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夜探小竹峰

又是一轮明月夜，我依旧站在悬崖前方望月台上，眺望着远方无尽黑夜，默默伫立。自从当场拒婚让正道两大领袖难堪之后，我就被水月大师罚在后山面壁思过。他们没有想到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以为师长同意了就可以决定我的命运，没有想到平日如此尊师的我当众对抗了数位师尊。

文敏师姐刚刚来到望月台宽慰了我一阵，仿佛又有姐妹过来了。

这些天，不少姐妹前来劝慰希望我听从师傅安排，让我身心俱疲。我略带疲倦地问道：“师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一边缓缓回头，一边说着，突然间我停下了动作，不可置信望向那黑暗处，一个男子的身影，默默地站在那里，凝望着我。

“张……”我微微张口，话未说出声音却已低沉，“……小凡。”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俩就这么默默地对望着。他竟然感应到了我满满的心思？千里迢迢来到了小竹峰！

“你，还好么？”半天，他终于开口蹦出了这几个字。

我凝望着这个男子，那个站在月光与阴影交界处的男子，他脸上的表情是那般的复杂，彷彿心中有什么事情正折磨着他，可是那身影却分明就在眼前啊！在梦中不知想过了多少次的身影！

我微微低下了头，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轻轻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来？”

他身子震了震，只见他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对他来说，似乎这短短的几步路，仿佛也需要许多的勇气。

我还站在那里，沉默如许，山风吹来，白衣轻轻飘动。

看他慢慢地踏出脚步，走在月光之上，我悄悄抬头凝望，鬼厉终于站在了我的身前。

我看着他，最初的一点激动和惊慌悄悄消失，装着不经意地说道：“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么，我们下一次见面，便是誓不两立的仇敌，你，”我看着他，慢慢地说道：“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他嘴角动了动，眼中闪烁，忽地移开目光，不再和我对望，就在我面色渐渐黯然时，身前的男子却又慢慢回过头来，彷彿在犹豫，似乎在挣扎，终于轻轻说道：“你，好像瘦了……”

我身子一震，有些惊愕，但随即而来的，便是欢喜。就算没有明天，就算前方还是黑暗，可是如果心间温暖，也许便不会害怕了吧……

我，从心底里笑了，欢欣地开了口，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很欢喜！”然后，我依旧微笑着，眼光轻柔如缠绵的水波。

夜色更深，月儿西沉。

我俩并肩站在望月台前方的悬崖之上，一起眺望着前方那片黑暗，山风吹过，两个人的衣衫同时飘动，身影在清亮的月光之中。

温柔的，是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无垠而黑暗的苍穹中，还有点滴星光，静静闪动。

“焚香谷的人向你提亲了？”

沉默了许久，我平静地道：“是，师父和掌门师伯都答应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地道：“我来的路上，听到你那几位师姐说话，听说你不愿意？”

我笑了笑，道：“是，我不愿。”

他转眼向我看来，一阵可见的激动，竟然连身体也轻轻发抖：“你跟我走吧！”

我身子一颤，向他看来，只见鬼厉，不，此刻在我眼中的，分明就还是当初那个张小凡啊！那个坚忍而执着的少年么？

“去哪里？”

“随便吧！天涯海角！”

我嘴角浮起笑意，眼中却有泪光闪动，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们之间总还隔着个为他挡剑的碧瑶，他又是如此执着之人，怎能轻易放下？如果没有处理好碧瑶的事情，我俩的情感终究还是有巨大鸿沟的，犹豫半天，我终于还是轻轻道：“那碧瑶呢？……”

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我看他全身皆冷，看的出来这个问语转眼间将他完全击倒。

他默默低头，沉默许久，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激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冷漠。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变化，那般清晰地感觉到身前的这个男子，从缠绵温暖中渐渐远去，躲进了冰冷的黑暗之中。

“下一次，”他转过身，慢慢离去，“我们再见面时候，你用剑吧！”

他头也不回的离去，月光在他身后跟随，似温柔的手无力的牵扯，却终究拉不住他的身影。

他消失在黑暗中，那是他的来路，也是他离去的方向！

眼泪终究不可控的流了下来，连同心碎的声音，幸福就在眼前，我亲手将它残忍地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