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织脑子里像滚了一团纠缠成一团的线,完全不能思考,她忘了自己,只记得顾翩,湛蓝的眼睛里不小心泄漏了不可说的情意。
也许是很久,也许是几个呼吸的间隙,罗织垂头推开了顾翩,落荒而逃。
罗织的房间在宫室的角落,她一路低头跑,还撞了洒扫的宫人,浑浑噩噩的道歉,完全凭借着本能。
直到砰的一声关上门,罗织仿佛才从梦里惊醒。
那是梦吧。
她居然对顾翩说了那样的话,还有那么亲密的接触,唇畔似乎还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怀中的香囊还在,指尖掠过,还能触摸到梅花的图案。
她后悔那样忘情,但是不可否认,顾翩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归属感。
欣喜又忐忑,思绪复杂不安。
顾翩是过境的飓风,能席卷一切。
入夜。
顾翩左等右等也不见罗织来寝殿内,只能遣人把罗织找来,她熄了灯,只借着月光在寝殿内走动。
指尖掠过梳妆台,这里的胭脂水粉,梳子铜镜都是罗织摆放的。
衣摆飘过书案,案上的书籍字画是罗织整理的。
寝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罗织的影子,她们的生活交织在一起,顾翩仿佛能感觉到罗织触摸过的每一处。
顾翩心跳加快,今天,她身上也沾上了罗织的气息。
月上柳梢头,今天的夜色似乎更浓,顾翩哼着曲儿坐在罗织的小榻上,连平日里听着吵闹的猫头鹰都觉得顺眼多了。
很快,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脚步轻轻的,又是熟悉的频率,顾翩低声唤她过来。
罗织现在顾翩前面,单膝跪地,声音平稳道:“主人,该休息了。”
顾翩不满她疏离的态度,要去拉她,罗织更快一步,稍微起身退了些许,刚好叫顾翩碰不到。
“你怎的还是这般。”顾翩嗔道,她以为今日罗织应该对她坦诚一下了。
现下熄了烛火,月光洒在罗织的脸上,像披上一层薄纱,让人看得不真切。
罗织缓了一口气,道:“主人……”
“罗织!”顾翩打断罗织的话,又软了声音哄道,“我吻你的时候你明明有感觉的,你和我是一样的感情对不对?”
“今日我只是,只是没有别的选择而已。”罗织坚定地否认,态度冷硬,“主人,一个奴隶能有什么感情,我们只是砂土一样的东西。”
“砂土……”
这个词并不陌生,甚至曾经一度被顾翩用来描述罗织。
‘奴隶而已,他们就像地上的砂土,没有地位没有尊严,感情更是不堪。’
那是顾翩几岁的时候,跟哥哥们玩闹,他们说顾翩对一个奴隶太好,不符身份,于是顾翩脱口而出了这句话,遮掩住当那时她并不明朗的感情。
她没想到,这句话会被罗织记了这么久。
罗织是因为她的无心之言而不断推拒她吗?
“罗织,我不是有意的,我……”顾翩急切地上前拉住罗织的手臂,焦躁不安,急于解释,可是能解释什么呢,她当时就是那样的想法。
支吾半晌,顾翩泄了气,半蹲下来,盯着罗织的眼睛,认真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对我来说是砂土,你只是站在我身边,就能影响我的呼吸,我的心跳。”
顾翩的手滑下,顺势牵起罗织,轻轻的,罗织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罗织不用抬头,就知道顾翩的眼睛一定是温柔的,含着光亮的,手心发凉,心里却滚烫。
可是她已经犯了一次错误,怎能再犯一次。
罗织抽回手,双膝跪地,头重重磕在地上,“主人,我侮辱了你的身体,请赐我死吧!”
手中骤然失去温度,留下一片冰凉,顾翩难以置信地看着罗织,呆愣在原地,顿时失了声音。
罗织第一次用这么决绝的话祈求,好像真的在求死。
“也许……你觉得我的感情对你来说,才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