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软语一解心中愧

"夸你萌呢。"本来是顺嘴搪塞，这是再看他呆住的神色竟觉出几分丑萌来，这绝对是心理效应。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越看越像了。

或许是心上人的呼吸吻落了少年的桀骜，如果当时她能错看目光看他，也许能从他浓墨淡彩的笑捕捉到江亭白数十年如一日的隐秘。

各自分散以前江亭白总是把线索藏在一个个玩笑里，像个顽劣又矫情的小孩。后来他不愿闹了，除了抱着他重复只喜欢他以外怎么都哄不好了。

江亭白忍不住张宵染追根究底的炙烈眼神，半是无奈半是笑着解释有些事情重复多了变成肌肉记忆就不容易忘掉。

慢慢的张宵染才从中品出味儿来，喜欢一个人所需的时间仅仅是惊天动地的一秒，如果他给不了那一秒，就算让喜欢他这件事变成记忆也好。没有情不自禁也可以。

可惜他看重的是一个向往清醒的大迷糊，误把年少悸动当成心律不齐弃之脑后的小傻子。

灯光沉寂中护士把走廊外的昏暗带了进来，张宵染围着护士吞吞吐吐地像个罚站的学生。一天工作下来护士显出疲累和不耐烦，划向病历单的笔尖次啦作响：“你家大人呢？让他过来签字”

还没等张宵染尴尬，江亭白就换上了惯常的温良表情徐徐解释："小病不用劳烦出门在外的家人，只是辛苦我妹妹了，让她签字也是一样的。"

护士见他人在病中仍是一副诚恳持重的样子，不免松了松被其他胡搅蛮缠的患者搞得一团糟的心情。

气质和缓的人就算是少年也显出方寸贵气，和隔壁病房的油腻暴发户相比真是相形见绌。护士叹了口气，连带着对青涩小姑娘也耐心起来，指导她签在哪里。

"也难为这妹子了，打车挂号都是你拖着来的吧？"

对于别人莫名其妙的体恤，张宵染手忙脚乱地啊了句就没有然后了。虽然自诩不怯人言，但面对让人敬重的权威人士，她总感觉有一股被照顾的无所适从。

江亭白瞅着签完字之后杵在那愣神的女孩，竟也忘了疼痛，侧过脸无声翘起唇角。

“呃，我只是担心他留下什么后遗症讹上我。”这语气落在江亭白耳朵里就是娇软的撒娇，排除了张宵染打人的可能性，江亭白一扫眉间阴翳，赫然是一张笑脸。

“主治医生的嘱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下次可要小心一点，由四季豆引发的食物中毒可不得了，如果你俩都吃了家里又没大人，这后果想都不敢想的喔。这周都要注意饮食，今晚要留院观察。”护士刚叮嘱完就被护士长喊去，匆匆忙忙地吞下抱怨走了。

说起来菜是自己做的，中毒的却是别人，如果甩锅给这都是命，良心会不会不安？受害人的沉默是凌迟张宵染的钝刀子，她轻咳了两声，一屁股坐在陪护的凳子上作出几分懊悔的面目：“我不知道为什么让你越来越倒霉，真的我有点后悔。”

演着演着她真有些语无伦次，一遍一遍回想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江亭白刚开始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厨房里，是她非要仗着是自己家把他轰出厨房。

原以为自己是金刚钻才揽了瓷器活，没想到前面没有任何预兆，真刀真枪上场的时候发觉是个假冒伪劣产品。

还把他毒进医院了，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事故，自己怎么在他面前抬得起头。

病房在三层，风裹挟着树梢的清新卷进病房里，渐渐驱散了难闻的消毒水味。灯火如斗，忙忙乱乱已至夜深。

江亭白背靠着枕头，凸起的肩胛骨倒在了一片柔软之中，陡然松弛了下来：“又乱想什么呢，我都想弹你的脑瓜子了。是我没有发现四季豆的害人之心，所以下一次我来做饭就没事了，你没意见吧这位小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