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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妄梦生

第四章 引蛊(下)

我这身子愈发让我觉着不安,心中难受极了,说这蛊毒折腾我,倒不如说是折腾他们,是受累的了,这般终归是不好的,我不免起了轻生的念头,若我就这去了,他们自会轻松许多的。

晚些时候,我让芩伍回去歇息,他不愿,怕我夜里毒发身旁无人照看,倒又让他操心了。

许是真想好了,夜里偷偷起了身。芩伍许是真乏了,竟在床边睡去了,我瞧着他的模样,又痛了心肠,眼角不禁发涩。我抿着唇,将枕下的匕首摸出,芩伍不知是梦着了什么,忽而惊醒。我慌了心便没拿稳手中的东西,掉了去。他看着我,双眸的朦胧渐渐泛红,被晕开着什么了,将那匕首往地上丢去。

“芩裳!”他双手抓着我的肩,低吼着,好似真恼了,声音也变了些。

“当真是累极了”我摇了摇头,笑着对上他的眸,这是从前不曾有的动作,他面上是难过的神情,于我心更更为难受。

“你将我害成这般模样应是足了的”我不知怎得,又呛了些,咳了几声,声音愈发虚弱,却不愿低下眉去。

“我没命再救你了”

“莫再这般折腾我,如此难受“

“放了我罢,项芜”我说着,却愈发哽咽,这话是伤人的,他松手触了我的泪,他不言语,便只是将我拥入怀中,我许是忍不住了,湿了他的衣裳,为何会这般模样?好生落魄

“别怕,伍哥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轻抚着我的背,我安心了许多。我好是如何都做不对,不该的。

我又犯了毒,于上次而言更重了些,苏瑶停了那药,那药已是压不住我体内的盎毒了,她只得另寻新的法子,我自知我时日不多了,不敢问些 什么话怕触了泪。

芩伍总想着法子逗我,可我每每捧场对扫了兴。

他们量议着今日动身去颍江,怕我扛不住了,只是匆忙带了些衣物便上路了。芩伍路上找着话与我说,怕我睡了去,他知我是乏力极了的,可又怕我没了神智,只能如此,便这般昏沉的赶了两日的路途见了苏姑婆,

苏姑婆明着说中此蛊毒的苏家外人者不可救,便是要救也是要耗许多药材和时日的。苏瑶于她说明了我是范公之女,苏姑婆惊了些,因是范公于苏家有思,便应了救我性命之事,倒是托了义父的福。

虞珺一路上倒也是安分的,不闹些什么事,有些时候与他们又可说上几句闲话,只是抱怨着苏瑶制的药实在是难以入口。她知苏姑婆只应了救我一人时,面上亦是没什么变化,好似早就知晓了一般。苏瑶说虞珺体内的盎毒并不凶险,虽是不棘手却也要至少一年时间才可清除,虞珺许是要跟着我们很久了,伤我之事也并非她之过,她于我道过谦, 这几日总为我送些吃的和药物,闲时便到药房替苏瑶照看火候,是诚心改过的,自是不该再计较了。

虞珺并不知会芩伍便是项芫,若是知道许要多些什么事来。可她提及颍江之事时对刘卿则是万分的厌恶,若不是刘卿用她来威胁虞婧,或许虞婧此时还活着

“若不是那刘卿,我姐姐便不会死,那韩翡亦是胆小怕事之人,我姐姐当真是识人不清”我很是疑惑,芩伍脸色不详,苏瑶便给了她一记眼,芩伍替我整了整被褥,嘱了我些话便出去了。

“我倒希望刘卿那时威胁的人是我”虞珺有些不满,又嚷着

“你如此浮躁,能成什么事?”苏瑶讥讽着,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我明白了她说的话,心中却是不肯定的。苏瑶怕虞珺扰着我休息,便让韩慎将她带了出去

“虞婧是刘卿派到项营的细作,韩翡是虞婧所爱之人”苏瑶说着,明了我心中的话,竟是如此的,芩伍心里自是不好受的,却还要日夜费心机哄着我,这般又让他作何释怀,如何放得下这事呢。

苏瑶又与我说了些琐事,瞧着天色不早嘱着我歇下。苏姑婆的法子是有用的,我觉着身子好了许多,便安心的歇下了。夜间觉着热了些,便掀了被缛,不知何时又盖回身上。我睁了眼,芩伍正坐在床边看着我,应是喝了酒,身上带的酒气还未散去,眼中也多了许迷离。

“醒了?”他回了神,向一旁留了空闲,见我欲要起 身,伸了手要扶我却又落了去,许是怕酒气又伤了我的身。

“伍哥……”口中只觉着有些发涩,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是无言,他是无需我担心这些的,

“想问些什么便问,我说于你听好了”他说的自是关于虞婧的事,可我不知该问些什么,又该从何问起,他见我无言便自顾自的说了:“当初在河珂一战时,虞婧救了我的性命,那时觉着世间竟有如此风度的女子,便觉着她是好的。此后她便随着我们一同行军,许是相处久了,愈发在意她的喜怒哀乐,行军征战的日子并不自在,她却一直陪在我身边,与我交谈着心意,我便觉着她像天上的月,让我心中有了牵挂,便许了终生。”伍说着,停了,低着眉去。

可他不知她虞婧竟是细作,她早已心许旁人,只是受人胁迫才这般与他项荒假意恩爱,只为取得他的信任,她自刎之事便也是迫于无奈罢了。

“她总说着等我取了胜便嫁于我,从未有过半分逾越,直到她死前竟主动握着我的手,她说别恨她,却不料她说的恨竟是欺骗”芩伍又说着,言毕又轻笑着看我,就如平日里讲些话本子与我一般。这叫项芫如何原谅虞婧,如何做得到。

“我不能娶你的,心是不干净了,更只能是你的兄长芩伍”

“莫再说了,我明白”我用食指覆了他的唇,他便这般瞧着我,不再多言了,他知我懂他的。

若我此生舍不去对你的情,你当如何?我不曾问出口,日后亦是不会问了。他总念着我能寻个真心待我之人,不像他过去一般污浊,我便不会在他身边受累。可我已做不到他心中所愿的,此生能陪着他便足了。

他是爱那月的,如今只是心死了,便看不得别的什么,如何都没了法子,只得煎熬此生了。

今年的桂花倒是歇得早,我还未瞧过便散了香,亦是让人心中惋惜。

义父每年都会命人早些时候收了那花,制了糕便给我送来,知我喜那玩意儿,自是没有迟过的。苏姑婆在窗边竟栽了两棵桂花树,只是谢了一地的花,我望那窗外不禁出了神,若是义父还在就好了。

“小姐”我回了神,韩慎不知何时来了,手中提着些什么精致的东西

“颍江有家卖糕的铺子,自是知道小姐喜这桂花糕,便送了些来。”他许是知道,我又想义父了,可他不该动这心思。

“韩慎,你可知浍州西庄有棵梨树?”我虽说着,倒也不曾瞧上他一眼,自是觉得今日凉了些,也懒得添衣了。

“小姐若是喜欢,待开了花我便…”

“我喜这梅,便不会多瞧那梨花一眼了”我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无措的站在那儿。

“不该有的心思便弃了……你若执意喜欢,待来年花开摘了罢。”他低了头,不敢看我,我倒对他手里拿的东西失了兴趣。

“你退了罢”他听着,许久不言语,也不知何时退了去。

我觉着身子又轻巧了些,便出了门坐着。

日后便要好生照看浍州了,芩伍也不再挂记虞婧之事,刘卿赐于郡主府的兵本是范家军,无需忧虑些什么,眼下只有南庄陈家之事,自是不繁琐了。

不过出神之际,便被人披了衣裳,我抬了头,芩伍于我一旁坐下了。

“听着苏瑶说你喜这桂花糕的。”他不知从何处拿了盘桂花糕如同集市上变戏法的人一般神奇,这倒引了我的兴趣

“当真?”他自是见我神情了,亦是故意问着

“自是喜爱的”我心中倒是欣喜,望着他眼中的柔,亦是痴了神去,笑颜罢。

“裳儿”他见我这般没了动作,便唤了声,“我与她们学了几日,不知合不合你味口,你尝尝罢。”我是记着的,他碰不得那花粉,若是沾了点便会起疹子的。

我点了头,浅尝一口,看着倒像义父那时差人送于我的,竟不曾想味道也是一般的,我带了些诧异望着他,他好似得意着。

“很好吃”我觉着如今这般的生活也是好的,就这般与他是极好了。

“裳儿,日后有事便说于我听,莫要一个人郁闷,心里放的东西多了便是容易坏了……自是你想说的,我便都会听着的,你记得了。”他笑着很柔,我心上一暖点了头,他亦是轻柔着我的发。

我欲要说些夸人的话,芩伍手中的瓷盘一击即碎,我因这变故怔了,芩伍忙将我拉去一旁,那人步步紧逼,韩慎拔了剑挡去,我与芩伍才缓了气。

“可有受伤?”我摇头,许是未缓过神,竟答不出话来。韩慎并非那面具人的对手,一个回合下来便落了下风,芩伍握着拳看着,好似慎了那人锁了韩慎的喉,却不下手,只将他一掌击退,将剑收至背后。

“韩慎!”虞珺与苏瑶不知何时赶来,虞珺上前搀着韩慎瞧他的伤势。

那人摘了面具丢向一旁,将手中的剑指向芩伍。我们瞧着他的面容皆是一愣,他竟是刘卿。

“项芫,怎得这般懦弱?”刘卿扬着嘴角说着,芩伍松了我的手与他对视。

“上次那般恨我,你忘却了罢。”刘卿又说着,我有些诧异,他刘卿是如何知晓芩伍便是项芫,此番说不通的。

“你是项芫?”虞珺存了疑看向芩伍,不知她此时心中在作何感想。

“是”芩伍挑了地上的剑便向刘卿刺去,刘卿一笑亦是不慌乱地从容接了芩伍的剑,瞧着倒不像仇人,更像是久逢的知己。

苏瑶于我身边搀着我,却是焦急的 瞧着打斗的两人

刃破凛斩袖急,行云流水间,恍若踏月消愁。三千青丝戏寒光,衣袂起,落风霜。朔影何安归陈情,拨星云,瑟瑟萧然罢。

终是刘卿败了下风,被迫弃了剑,风着尘烟,剑点眉间。

“好功夫。”刘卿却笑颜,苏瑶松了我的手去了刘卿身旁搀着他起来,我木纳了些,瞧着两人。芩伍不言语,将剑弃了看着两人。

“瑶儿”刘卿唤了她一声。我便懂得了消息是苏瑶说于刘卿听的

我欲要问她些话,猛然间没了力气,只得跪坐于地,心似被生生挖掉一般的痛,口中的血淌着衣袖发了黑,竟又抽着我的双眼没去光,这般竟比之前更为凶狠,痛得无声。

我怕是扛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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