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不下,贺程从外面进来,握着一沓照片扔在桌子上,看着地上的线人“你说,许一白是张振华派来的?”
线人说“是。”
贺程拿出一张照片“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儿,张振华是丹登的人。我第一次去兰城,就是他接待的我。你说许一白是他的人,难不成张振华派许一白去弄死丹登?还是说,你们弄死了许一白,然后趁我不在,准备反击?”
他回头“我们的军队已经到了密支那,丹登想要靠军火反击,我们也有了军火。如果现在许一白死了,我上不了战场,美人卧底本就人心惶惶,此刻阵前换将,各位谁能保证一击必胜。”
他顿了一下,看向许一白“而且,你们问问蔡老就知道,她不会是卧底,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差劲了,一个连枪都不会用卧底。”
许思安早在他拿出那张照片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窟。
张振华是丹登的人,那她在做什么?
那些流出去的毒品,真的被控制了吗?失控的毒品,又是谁在操控?
不对,那张振华为什么支持她投靠曼拉?
……
贺程亲自给她打开了手铐,低声道“我都受伤了,你也不来看我。”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蔡老,调查过我?”
贺程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笑道“我刚投靠曼拉,不得把他身边的人调查清楚?我刚做了手术,你可别动手打我。”
原来去兰城的人真的是他。
她说:“谢谢。”
贺程笑了“什么?”
许思安认真的看着他“谢谢你帮我,但贺程,我真的不喜欢你。”等她以后她身份被揭穿,他大概率会为今天所作所为后悔。所以,他们之间还是说清楚,免得以后真相被拆穿,更令人难以接受。
贺程沉默了一会儿“我帮你,是我喜欢你,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我。许一白,你别想太多。”
她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别喜欢我。”
贺程笑了“许一白,你讲点道理。”
她见说不通,索性沉默“我送你回医院。”
贺程一路上也很沉默,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问“许一白,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她靠着车窗点了支烟,低头道“就是不喜欢。”
贺程突然靠过来,把她拿烟的手按在车窗上,看着她唇“我刚做了手术,你可以推开我。”
他说完,低头吻上她唇,泛着淡淡的烟草味。
她看着他,没有回应。
那一刻,她想到了张振华,想到了线人,甚至想到遥不可及的周嘉楠。
她松开了手里的烟,闭上了眼。他手攀上来和她十指相扣。
她要求见鹧鸪,鹧鸪没来,她以为是线人失控。可如果,线人知道张振华是丹登的人,她却在为曼拉做事,所以那一次见面线人只是在试探她?他之所以指认她是美人,肯定是确定了她是叛徒,想置她于死地,那他是怎么确定的呢?
她仔细回想着见面的细节,却什么都没想到。
如果是张振华叛变,那意味着她没有了卧底的身份,从卧底变毒贩,不该是这样的。
谜团一个个砸了下来,张振华不可信,线人又死了,她该怎么办?
她正想着,贺程停了下来,捧着她脸,低声笑道“医生说我不能剧烈运动,但你想的话,我可以试试。”
理智回笼,她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道“下车。”
他蹭了蹭她的脸,心情不错“你就嘴硬吧!早晚给你亲软。”
她眼看情绪失控,贺程亲了她一口,推开车门下去。
她坐在车里,觉得自己快疯了。
线人死了,张振华是丹登的人,那她呢?
张振华手里有她所有的底细,如果……
是,现在张振华还不知道她知道了这件事了,她也做的很好,她不能和张振华撕破脸。
她回了密支那,战争愈发激烈,像是最后的苦苦挣扎。
那些卫兵一个接一个在她身前倒下,他们义无反顾的为她挡着对方的子弹。
明明该是一群乌合之众,明明应该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此刻却倒在她脚下挡了枪。
这一战打的太艰难,阿翰站在她身后,告诉她“因为他们觉得你能给北部带来和平,觉得你和贺程才是北部和平的曙光,他们也厌倦了争夺和战争,所以觉得值得。”
许思安拎着枪走了出去。
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战争结束了。
所有人很高兴,他们疯狂的庆祝。
贺程提着枪,回头看她“许一白。”
他大概也很高兴,大力的抱着她“许一白,我们赢了。”
西图也没想到,北部真的能有和平的一天,来的这样早,这样突然。
庆功宴上,曼拉亲自来了密支那,拍着她肩膀,敬了一杯酒给她。
左元跟着敬了一杯酒,一圈喝下来,她也醉了几分。
篝火燎原,她看着热闹的人群,看不到前路。
阿翰端了酒过来“一白。”
她端起酒杯撞了他杯子一下“我救过你那么多次,叫许哥。”
两人默契一笑,阿翰喝了酒“不怪我了?”
许思安喝了酒“嗯,我正在找机会打你一顿。”
战后重建,曼拉他们商讨了很久,决定在密支那建立军事基地。
孟密的指挥部也搬了过来,她忙了好一阵子,还要应付张振华那边,有段时间没休息了。
所以贺程安排今年除夕在南滇过的时候,她欣然接受了。
阿翰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小男孩儿,一群人围着“翰哥,这你儿子啊?”
阿翰揉了揉小男孩儿的头“许一白的。”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贺程,贺程倒着酒“许一白今年二十五,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阿翰笑了起来“捡的,你说这么大的孩子她也往回捡。”
许思安一进门,小男孩儿就跑到她怀里去了,嗫嚅道“阿姐。”
许思安一手搂着他脑袋“乖。”
贺程顿时就笑了“原来是小舅子。”他拉过椅子“来,坐姐夫这儿。”
所有人笑了起来,西图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要点脸?许一白等会打你,我们拦还是不拦?”
阿翰拉开椅子坐下“我不拦,我害怕她急了给我两梭子。”
许思安牵着苗伦“去吧,坐你程哥那儿。”
贺程抓了一把糖站起来“叫什么名字啊?”
苗伦抬头看了看许思安,接过糖“我叫苗伦。”
贺程指着旁边的椅子“跟哥哥坐好不好?”
苗伦听话的坐了过去,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许思安。
许思安干脆坐到了他旁边去。
正吃着饭,推杯换盏之间,外面放起了烟花。
她已经很久没过除夕了。
高中那两年,除夕当天,周嘉楠他们陪着阿婆包饺子,吃完年夜饭,晚上他会带她去放烟花。
阿婆晚上给他们枕头下面放一个红包,周嘉楠也会给她发一个红包“新的一年,安安要乖乖长大,平平安安。”
“我们平辈,你给我红包,占我便宜。”
“这是给你买可乐的,你背着我偷偷喝,哥哥不凶你。”
她捏着红包,挑眉问他“掩耳盗铃?”
……
贺程倒了杯酒放在她面前“想什么呢?”
她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个“没想什么。”
吃过饭,贺程缠着她说话,西图放下酒杯“等会儿开车去城外酒庄接着续,贺程买单,都别客气,使劲喝。”
“谢谢程哥。”阿翰起哄道。
贺程转过头,和许思安说“一起去吧?我收藏了几瓶好酒,附近还可以钓鱼,多住几天。”
她“嗯”了一声。
夜间,他们还在楼下打牌,许思安把苗伦哄睡,然后自己在二楼沙发上打游戏。
贺程抬头看了她一眼,扔下牌“你们先打着。”
他上楼,走到她身后“许一白。”
她回头“干什么?”
他撑着沙发吻了下来,不等她发火,笑道“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