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
诺顿表面平静地走出实验室，他试着不断咽口水去冲淡口腔里那种古怪的味道，但显然，失败了。
其实口腔里不一定有味道了，倒是心里，泛起五味。
实际上，他的心跳声清晰得像是对着扩音器。
他小心地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卢基诺——他的西装紧扣着，看不出衣服里面的破败。
"体会到了吗？"
诺顿几乎没有幅度地点头。
"我要是什么时候发作了，说不定会失去理智，比如刚才我故意的那样，或者更甚——刚才选择那样，我承认确实有些冲动。但是因为只是唾液，并且我有分寸，所以是没有影响的，你去漱口就好了。"
"你完全是干净的。"他加了一句，"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卢基诺语气里是少有的让人疏远的意味，他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孩子，"原谅我刚才的粗鲁——或者你不能原谅我，但是我只是想说，你不要一辈子被我玷污，你应该闪耀的——我可以像一个家长那样照顾你，但是路，我希望你和一个更好的人一起走。"
"为什么是玷污？"诺顿忽然急了眼一样。
"没有您，哪来的我？！"
身边的孩子忽然停下来，扭过头去盯着卢基诺的眼睛，那双黄绿色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那么仔细，那么紧地盯着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
卢基诺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在办公室门关上的一刹那，他开口：
"我会拖累你去寻找光明的……"
"我要是真的觉得您会伤害到我，我要是真的怕被伤害，我在知道您是变异人的时候我就会立刻离开，不是么？"
卢基诺从来没有在诺顿身上见过这样气势汹汹反驳自己的时候。他望着窗外光着身板的一排树干，沉默片刻。
"以后再说吧。"
他看看手表，从书架上拿出课本，走了出去。
二
这几天，海伦每次来请教问题都不敢大声讲话。她从未料想到这间办公室可以有如此冷的气氛。从前作迪鲁西教授学生被批评的时候她都没看到过卢基诺的脸有那么严肃。
原本这间办公室她是最喜欢来的，这里既没有艾斯本的故作高深，又没有史密斯和梅莉他们的苦口婆心。坎贝尔可以和她一起讨论，迪鲁西教授这学期回来以后常常对她的课件不足一语中的，真的省了她很多时间。
不同于往常，今天来的时候，她带来一个消息："迪鲁西教授，院长说校长叫你，让你去二楼。"
"好的。"卢基诺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校长。"门没有关，卢基诺弯着指头在门上敲了敲。
"嗯进。"巴尔克抿了口水，拧紧瓶盖。
"坐。"
卢基诺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来，把左腿叠在右腿上。
"你对我印象如何？"巴尔克面带着笑容问他。
"怎么问这个？""嗯——或者我直白些。我最近收到了教研部门的一封邮件，说我管理咱们学校的方式经证实有不妥之处，消息会公之于众。"巴尔克低下头去，捏了捏桌子上绿萝的叶子，"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你对我的意见。"
"为了一个毛孩子，你用得着么是不是？"
"您的意思是——我举报了您？"卢基诺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巴尔克手中的叶片上。
"不是么，迪鲁西？"
"我是和您不和，但是您凭空诬陷就是您的不是了——空口无凭是吧？"
卢基诺表现得极为真诚。他这个人真的装起来，巴尔克都是要防着的。
老校长听罢，不置可否地抬抬眉："那么好的——是我凭空猜测了。生物科学研究所让你周末尽量赶过去领个奖，你两天回不来的话去找普林尼协商一下。"
他掐断了一片绿箩，放在卢基诺面前。
"没事了，去吧。"
卢基诺离开后，巴尔克用指关节不停地敲击着桌面。他一直凝视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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