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
卢基诺所有的课都分摊给了生物大系余下两位数量遗传的老师。诺顿忽然多了许多事,加上有心患,整日整日地淡着一张脸。
饭堂里闹哄哄的,诺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埋头吃着一盘黑椒意面。
“哟,怎么坐这个位置……”艾斯本端着饭,坐到了他对面。诺顿抬头瞥了他一眼:“艾斯本教授,您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他摆手,笑的很灿烂,“就是看你闷闷不乐来关心一下——”“谢谢,我挺好的——您慢用。”
诺顿放掉了盘子,径自离开了食堂。
端坐在椅子上,他再一次呆滞地凝视着那张卡,以及卡面上用黑色水笔草草写上去的密码,水笔字已经被指甲划了几道杠。
正午刺眼的光透进来,照的人眼生疼。
诺顿忽然反应过来,卢基诺不在,自己早上过来都是拉到最高开窗通风,没有人会给他把窗帘调到合适高度。
一股情愫在脑中缭绕,它们本不该出现。
二十一号,诺顿出去听了一天的讲座。还有一天。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死刑犯,现在银晃晃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苟延残喘,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教授……”诺顿平躺在床上,已经是凌晨,他还醒着。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原先的后悔与卢基诺一个办公室,到如今的他离开一会儿都舍不得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生活不是一直如此么。
窗外,月色柔和,皎洁如水,映照出一张愁容满面的脸。
二
真正知道鉴定结果的时候,诺顿是没什么波澜的:那就是父亲的亲手签名,吻合度达百分之99.9。
他也终于回复了屏蔽许久的罗伯特:我如何还钱?
罗伯特回复得很快,他先说去医院,又立刻撤回,“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我们见一下——我要纸质的钱……”
“我可以直接去银行转钱到你帐户上。”
“不,不要……我的银行账户密码我自己都给忘记了,也没有去改,所以常年不用的——纸质的好,看得见摸得着。”罗伯特紧跟着发了一个笑脸,长辈都在用的那个。
诺顿解释了路途遥远,但对方执意让他这么做。
想到现在不占理没还钱的人是自己——或者说是自己已故的父亲,看了看发来的地址,诺顿咬咬牙:“行的,我开车,开四个小时可以到。”他特意加重了四个小时这个词,希望对方可以从中感受到他对此行为的不满。
然而罗伯特一句“好,明天大概十点来,十一点我要去医院了。”以后并没有再回复他。
诺顿又陆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未接。“哪有那么巧的事…….每次都不接,也不回一个……”
二
又是像昨天那样的晚上,不过月亮似乎躲进了云层。连光,也没有多少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一下。诺顿看过去,是卢基诺发来的,回复的是他早上发过去的鉴定书:找个人陪你一起,可以的话最好找一个认识的警察一类。
诺顿把罗伯特和他的聊天记录发了一些过去,卢基诺没有回话,应该是太忙了。
诺顿打电话再次向梅莉请了一天假。梅莉听他讲完理由,蹙眉到:“你就一个人去吗?我感觉你的叔叔怪怪的。”
“他年纪是不是很大啊?现在这个时代还不相信数字金融。”“我会找我一个最近调休的朋友一起,他是个刑警——我那个叔叔年纪不算太大,五十岁最多了。”
梅莉愣了愣神,同意了:“那当心。”
上午九点时候,诺顿已经到了艾森市,他和甘吉,也就是那个刑警,一起去把十二万取了出来放在后座。
诺顿摩挲着那张银行卡,拿着手机迟迟编辑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不亲它一口。”甘吉坐在他边上,嘲讽。
“这……”诺顿一时无言,只好把卡塞回了口袋。他一连打几个电话给罗伯特,对方没有一次是接的。
“他不接……”诺顿意识到了什么,“我打了两天了,都没接过。”
“会不会是因为照顾妻子太忙了——但是总不至于没拿到钱就完全一声不吭……手术不是要钱么……”
……
“有点问题,”甘吉灵敏地反应过来,“我喊我这边的同事穿便服过来——如果真的只是让你还钱那也没事,我不报警,不算妨碍警务。”
“麻烦了,人情我欠着。”诺顿的眉心皱得可以拧起来了。
三
打开隐藏的录音设备,诺顿深吸一口气屏着,走上台阶,郑重地扣了三下。甘吉没有露面。
没有反应。
再次敲了一遍,门缓缓打开了。开门的是罗伯特,他似乎憔悴异常。“来了诺顿———钱在箱子里吗?”“在的,十二万齐了。”“来,进来坐坐,我也好查一下账目。”他的热情并没有遮盖住他的沧桑。
“不用了,我着急回去。”诺顿严词拒绝,“要查在这里查吧。”
罗伯特反复劝说诺顿坐一会儿,由最初的热情好客到了后来的面色不善。
诺顿察觉了那股危险的气味,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跟着罗伯特进门去。
关门时,罗伯特向门外四处望了望,毫无征兆地冷哼一声。
甘吉庆幸自己有经验,躲在了房子背后,罗伯特是看不见的——他立即通知了那些同事,凭他的经验,诺顿不可能安全。
四
灯光忽然的暗淡,不禁让诺顿倒吸一口气。
“来,坐。”罗伯特热情的笑容忽然叫人胆颤,“我想,你不会带什么录音设备?”
“你怎么问这种问题?我为什么要带录音设备?”诺顿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以新的问句回答了他。
“这不就问问么——”罗伯特从冰箱里拿来两瓶水放在桌上,在诺顿面前把箱子拖过去打开,从中取了张崭新的美元,打开桌上的台灯照了照。面不改色。
“没事,你今天和这钱一样,既然来了,就别出去了——”罗伯特忽然抬手,兔起鹘落间一巴掌打在了诺顿脸上。诺顿眼前黑了一瞬,随即火辣的疼痛感烧遍他整个躯体,如热油浇泼。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嘴里就已经被塞上了一块抹布,填的满满当当。
他踢开椅子站起来,本能地想用手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但是被罗伯特迅速反扣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双手一曲,押到了椅背上用麻绳系好。
他眼睁睁地看着楼梯上又下来两个半裸着上身的男人,把自己的钱箱拿上了楼。罗伯特从他口袋里翻出了手机和那个录音器。
“人不能太蠢知道吧——你以为口袋里放个什么录音笔就能保证安全?蠢得嘞——”他捏着诺顿的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你以为十二万那几个零就是真的?我猜你一定查了你爸的签名,也就光查那个签名了吧?——来,既然人来了,那就和钱一样,也别走了。”
罗伯特戏谑地压低了声音,凑到诺顿跟前:“知道我为什么不接电话?老子根本没有手机!我跟你发消息都是用的别人家的。是不是想不到?”
“拿一袋过来——”
有一个纹身小年轻拿来一小袋粉末。里边零星一点白色。
“唔唔————”诺顿极力的抗拒,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没事的呀,这个可是好东西——外面什么声音?”罗伯特听见汽车开过的声音,立刻变了脸色,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该死——你——”罗伯特瞪大了眼睛,往诺顿脸上打了一记,几乎是以全身的力度。诺顿在迷迷糊糊中感到口中津液已经让那块干抹布湿了一半。
罗伯特从桌底下摸出一把乌黑的手枪,松开绑住诺顿的麻绳,枪口顶着诺顿的太阳穴。
罗伯特就是这么拎着诺顿,再次打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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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点乱,但是就这样吧,我相信你们看得懂的¯\_(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