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过早膳,瑶华郡主拜别叶家众人,坐上了回平南侯府的马车。
临走之前她又掀开车帘看向苏盈心,见苏盈心点了点头才露出笑来,安心离去。
叶子易一向不喜人多,是而并未前来送行。
等回了院子苏盈心才发现他的不对来,皱眉道:“你昨晚可是没睡好?”
只见叶子易神色憔悴倦怠,眼中还隐隐有血丝,一看便知是没休息好。
叶子易对她的询问充耳不闻,转身就走。
苏盈心还当他是为昨夜自己没一起睡的事生气,谁知双儿却小声道:“小姐有所不知,昨夜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守夜的丫头说姑爷在书房看了一夜的书,现下大约是累了。”
苏盈心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今日到现在都没瞧见落梅,便问双儿。双儿似是有些为难,半晌才扭捏道:“落梅姐姐,落梅姐姐昨夜回来的晚,这会儿还在睡呢。”
苏盈心了然一笑,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双儿凑近,在苏盈心耳边说了几句。
苏盈心点了点头,不甚在意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去吵她,便让她好生休息吧。明日咱们回娘家一趟,将落梅也带上。”
次日苏盈心借口要回娘家出了门,叶子易大约是还在生气,也没闹着要跟去。
等到了苏家,苏盈心让车夫先会叶家,晚些自己坐车回去。
苏家正忙着苏岚心的婚事,家中却没多少喜庆气氛。
郑氏见了苏盈心还算客气,她去看了看小娘和妹妹,见她们都安好也就放心了。
“哎呀,你们姐妹也许久未见了,快坐在一起说说话,将来各自嫁了人见得就更少了。”
郑氏特地领着苏岚心来,显然是想让她同苏盈心缓解关系。然而等郑氏一走,苏岚心便得意道:“我早就说过,怀书一定是我的,你抢不走!”
苏盈心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平静道:“姐姐多虑了,我与宋公子早就一刀两断。如今你们都快成婚了,过去之事便都忘了吧。”
苏岚心虽得偿所愿,可这些日子无论是父亲母亲失望的目光,还是下人们私下里的议论,让她都心里不好受。
尤其是旁人还要说起苏盈心做比较,好似苏盈心是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而她却是落地凤凰不如鸡。
如今她唯一能够炫耀的,就是得到了苏盈心得不到的男人。可谁知苏盈心却是这番态度,让她心里愈发不痛快。
“也是,你如今都是叶家的少奶奶了,自然是不想被人知晓从前之事。不过你那夫君知道疼惜人吗?”
苏盈心并不恼怒,只淡淡道:“这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妹妹甘之如饴。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嫁了人可不比从前在家里,姐姐这性子容易得罪人,若是夫君不能护着,怕是要吃亏。”
苏岚心被戳中了心事,当日她在众目睽睽下说自己与宋怀书两情相悦,实则宋怀书对苏
盈心仍然念念不忘,根本对她没有承诺过什么。
她既是在逼父母,也是在逼宋怀书。
好在宋家人识趣,知道攀上了苏家就能飞黄腾达,这桩婚事才算成了。
“我与怀书两情相悦,他对我一心一意,自然会护着我,妹妹就别多管闲事了。”
苏岚心说罢拂袖而去,苏盈心只摇了摇头。
临走时苏盈心将落梅留下了,说家里忙自己也帮不上忙,便让落梅留下做些事,也算自己的一份心意。
然而等出了苏家,她却并未回叶家。
主仆两人走进一条偏僻的巷子,已有一辆简陋的马车等在那里,驾车的是个高大的汉子。
双儿唤道:“哥哥。”
这男人正是双儿的哥哥,家在京郊一处村庄,是个老实的木匠,昨日双儿托人带了口信特地进城来的。
男人见了苏盈心憨厚一笑,眼睛根本不敢乱看。双儿问他东西带来了没,男人窘迫道:“我给找了几身我婆娘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小姐可别嫌弃。”
双儿让哥哥去远处守着,主仆两人换上衣服,让他赶车去了城南的长口巷子。
长口巷子正如其名,正是一条条狭长的巷子交错而成。住的都是些外地来的落魄户,环境可想而知。
马车停在巷子口,几人下车绕来转去,最后看到一处露天酒肆。
此刻不少男人都聚在一起喝酒说话,那声音听着像是随时都能打起来。
双儿有些害怕,苏盈心镇定的上前道:“请
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姓尤的人家?”
有人转头看了她一眼,见是两个小娘子想要调笑两句,但一见两人身后还站着个高大的汉子便又歇了心思,冲着另一桌喊了一声:“尤大郎,找你的!”
有个喝的满脸通红的男人站起身来,不耐烦的问道:“谁啊?没看见老子在喝酒吗?”
苏盈心狠狠掐了掐自己,生生逼了两滴眼泪来。
“尤大哥,我是巧儿的好姐妹,巧儿她……已经去了,她有话托我带给你。”
尤大郎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巧儿是自己的妹妹。
之前他为了还赌债把妹妹卖给庞家签了死契,早就当没这个妹妹。可眼下得知妹妹当真死了不免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可能,先前她还好生的……”
苏盈心看了看四下好奇瞪着看热闹的,对男人说:“这是不方便说话,尤大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尤大郎脚步踉跄的领着几人到了一处死胡同里,大约是那点稀薄的亲情已经散去,又不耐烦道:“既然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盈心看着他道:“尤大哥你有所不知,巧儿她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的就是庞家大少爷!”
尤大郎显然是被吓了一跳,酒都醒了大半,下意识后退几步,踩着块石头差点摔了。
“那、那也是她命不好,找我有什么用,我可不敢给她讨回公道。”
苏盈心抹了抹眼角,似是没看出来男人的惧意,说道:“巧儿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可怜她死的冤枉,庞家不敢声张,一卷草席就把她扔在了乱葬岗。
尤大哥,我知道你家中不富裕。我听见夫人让管家支二十两银子让家里给她办身后事,可那管家却自己吞了银子。”
尤大郎听得咽了口口水,“二十两银子!”
双儿忙道:“是啊,那可是二十两银子,总能叫巧儿姐姐风风光光风走了。那总管自己贪了银子也怕人知道,你若去庞家要钱,他定然不敢不给。”
好半晌,尤大郎虽然有些畏惧高门大户,但还是抵不过二十两银子的诱惑。
尤其他近来手气不好,又欠了点银子,再还不上可就要出人命了。
尤大郎最终一点头,道:“你们说得对,那是我妹妹的买命银子,就是我的银子,我这就去庞家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