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雷府。
戴玲琅（13）师父，该你落子了。
戴玲琅（13）师父、师父？
玲琅一个挺身探过桌面，冲雷凌云直不愣登的眼睛使劲挥挥手。
雷凌云……嗯？！
雷凌云啧，不下了。
雷凌云猛一抬头，似是从迷梦中惊醒过来。他突然烦躁地一拂袖，搅乱了满盘棋子。
戴玲琅（13）师父，你不高兴啦。
戴玲琅（13）谁惹你了？
见雷凌云不理自己，玲琅自顾自地说下去：
戴玲琅（13）让我猜猜……师父棋力这么厉害，肯定不是输了棋；
戴玲琅（13）师父教我下棋赚了不少银子，就算丢了一点小钱，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戴玲琅（13）那师父你——一定是为情所困！
眼看着雷凌云的脸越来越黑，玲琅拍手笑道：
戴玲琅（13）师父，你脸色好差，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雷凌云……
雷凌云（这死丫头！）
雷凌云（我的计划要是成功，你早跟着我到东莱，在我手底下讨生活了。）
雷凌云（江流儿潘国兴郭逢春——可恶！……）
雷凌云在东郭棋院满盘皆输，不仅没拿到《弈理指归》和东郭掌门之位，反而搭进去一大笔彩礼钱，还有几年来在东莱辛苦经营的人脉。如今再向戴家“提亲”，他既没那个心思，更没多余的银子了。
雷凌云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自己打谱吧。
雷凌云站起身，转过背去。
戴玲琅（13）唉～师父，你这又是何必呢？小燕子姐姐她不爱你呀。
雷凌云你说什么？！
雷凌云眼神一厉，
雷凌云你认识郭小燕？还是说前段时间……
雷凌云你去了东莱。
戴玲琅（13）答对啰！
戴玲琅（13）我跟哥哥去东莱进货，七月底到的那边。
戴玲琅（13）小燕子姐姐人真好，陪我玩儿，还教我下棋——她的棋力也挺不错，如果我们能参加国手大赛，说不定能成为对手。哎，我要是早点认识她就好了。
戴玲琅（13）郭伯伯也好，一上午就给我们做了五十两银子的生意呢。
雷凌云
雷凌云倒想过叫郭小燕和玲琅成为“姐妹”，没想到她俩自己先成了——不过是统一战线嘲笑他的好姐妹。
雷凌云她把我的事都跟你说了？
戴玲琅（13）是呀。
玲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戴玲琅（13）小燕子姐姐昨天还给我来信，说明年棋圣赛比完之后就和潘国兴成婚，信的结尾还骂了你一顿。
戴玲琅（13）师父你要看看吗？要的话我明天拿给你。
玲琅“纯真”的笑脸，刺得雷凌云有些眼神飘忽：
雷凌云……那你，
雷凌云还认我这个师父？
戴玲琅（13）嗯……其实吧，
玲琅伸了个懒腰，开始把棋子一粒一粒拣进棋盒里，
戴玲琅（13）我觉得师父你是被你师父带偏了。
戴玲琅（13）你看啊：金威远让你呆在东郭那么久，帮他拿到《弈理指归》，目的是什么？是让他能掌握郭逢春的棋路，从而打败郭逢春，更进一步打败方胜，成为大明棋圣。
戴玲琅（13）可棋圣只有一个啊。
戴玲琅（13）如果金威远当上了棋圣，他会把自己参悟《弈理指归》的心得传给你，让你有机会跟他一争棋圣之位吗？
戴玲琅（13）甚至——他会让你这个知道了所有真相的人，有继续说话的机会吗？
戴玲琅（13）别忘了，你所有的经营都在东莱，到了西州，金威远才是话事人。
雷凌云……
几句轻飘飘的话下来，雷凌云的后背隐隐腾起一股凉意。
倒不是他情愿被金威远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自家师父那些手段，他雷凌云见得够多，也学得不少。只是这几年纵横东莱，雷凌云总觉得自己羽翼已丰，只要当上东郭掌门，来日就算跟金威远撕破脸，也能自立门户；他却忘了，金威远在西州才是叶大根深，恐怕自己一带上《弈理指归》进了西州，还在算计着怎么靠这本书在师父那捞一笔，就成为金威远口中“不慎失足落水，可惜可叹”的“前大徒弟”了。
那个时候，就算花面狼对自己忠心耿耿，凭他一个，能挡得住金威远手下一群人吗？
戴玲琅（13）虽然金威远已经不在了，你好像能独占《弈理指归》，可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弈理指归》再精妙，也不过是郭逢春的一家之言。
戴玲琅（13）郭逢春自己都不是棋圣，他写的书就能让你当上棋圣了？
戴玲琅（13）为了一本不一定能帮你当上棋圣的书，你一定要搭上自己、小燕子姐姐和潘国兴三个人后半生的幸福——这买卖，真是稳赔不赚啊！
玲琅一挑大拇指。
戴玲琅（13）我要是师父你，就让花师叔来东莱找我，再告诉郭逢春：我曾经是金威远弟子，因为不堪忍受西金风气，才离开西金，转投东郭，却还跟几个心性良善的师弟有些联系；
戴玲琅（13）如今金威远已逝，这几个师弟想我回去做西金掌门，重整门派风气；若我管理西金成功，就让西金与东郭合作，强强联手，资源互通，培养出更多大明国手，甚至未来的棋圣。
戴玲琅（13）然后呢，我会把提亲的钱送给潘国兴当彩礼，祝他跟小师妹百年好合；
戴玲琅（13）这样，哪怕郭逢春碍于我西金掌门的身份，暂时不愿拿出《弈理指归》，我也跟未来的东郭掌门搞好了关系。等潘国兴继承了《弈理指归》，他总会分享给我。
戴玲琅（13）如此一来，几方都能得到满意的收益，我也不用做恶人，落得个东郭名声差、服不了人心，西金又来不及管、大权旁落，两头不讨好的下场。
戴玲琅（13）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
雷凌云呵，你倒比我会算计。
雷凌云不得不承认，虽然玲琅的法子见效可能不如自己的快，但却是最后综合收益最大、也是最稳妥的。
戴玲琅（13）我们家是商人，做买卖嘛，求的就是一个低风险、高收益。
戴玲琅（13）做买卖跟下棋不一样，很多时候不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两方、多方互利共赢，最终收益比起只顾自己、树敌千万来的要大得多。
盘面上一团乱的棋子被玲琅一一拣入盒中，玲琅抬起两手，将盖子“啪”地一合。
戴玲琅（13）不过现在呢，也没事。
戴玲琅（13）区区一本《弈理指归》，买了后半辈子的教训，倒也值了。
雷凌云“区区一本”——你好大的口气！只怕当今棋圣方胜，都不敢这么说吧。
戴玲琅（13）本来就是。
戴玲琅（13）更好的棋经棋谱西金又不缺——郭逢春心心念念的《玄玄棋经》，你都搜罗到了一本。
戴玲琅（13）你们非要拿到《弈理指归》，不就是为了了解郭逢春的下棋特点嘛，这有什么难的！
戴玲琅（13）师父你拿纸笔给我——要那种很大很大的熟宣纸，吃墨少的——我把郭逢春的行棋特点一条条列出来。
雷凌云什么？！！
戴玲琅（13）虽然不能保证有《弈理指归》深刻入微，但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的一定比他自己更全面。
然后雷凌云就看见玲琅把一张大宣纸铺在前厅，伏身在上，提笔分出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格子——自右上角起，由上而下，依次划为“布局”“中盘”“收官”三行；从右至左，次第排开“定式”“死活”“手筋”“进攻”“防守”“其余特征”六列。
每一块纵横相交的格子间，玲琅按照行棋顺序与行棋门类，一一对应地写出了郭逢春行棋的特点；这些特点又是按照“擅”某某、“不擅”某某、“好”或“惯”某某的顺序罗列而出，语句精准凝练。整张图画一眼望去，条分缕析，次序谨然，又简约明白之至，即算是几岁幼童也能看懂。
雷凌云你怎么……会对郭逢春的棋风这么了解？！
看着玲琅渐渐填满的一张宣纸，再回想起自己见过的郭逢春的棋局，两下一比对，雷凌云大惊。
戴玲琅（13）听他的课，向小燕子姐姐和东莱其他棋馆找他跟别人的对局，师父之前给的棋谱和复盘图里也有一些他对局的记录——
戴玲琅（13）其实我没听他几次课，他上课讲的东西，很多是江流儿教给我的。
雷凌云……你还认识了江流儿！？
戴玲琅（13）我还跟他下过棋呢——他太厉害了，我完全不是对手。唉……꒦ິ^꒦ິ
雷凌云忽然想起，自己在回西州的路上问过花面狼，金威远有没有告诉过江流儿有关自己的事情，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那时他就奇怪，江流儿从哪打探到自己的消息，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
雷凌云（难道说，江流儿知道我的事，都是戴玲琅告诉他的？）
雷凌云（嘶，不对……太巧了……）
戴家怎么偏偏要去东莱做生意？
从西州到东莱，慢慢走可以走上个把月，他们怎么到得那么快？
到了东莱、又去了东郭棋院，为什么从没找自己——哪怕是私底下过来问个究竟？
……
更重要的是：戴家如果知道了自己干的这些烂事，怎么还放心把女儿放在自己这？！
当然，这些问题，戴玲琅都可以用“东莱木材好”“赶着挣钱”“做生意太忙了没时间”“我没把小燕子姐姐说你的事告诉我哥”等等借口搪塞过去。
只是雷凌云感觉到，在东郭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实在蹊跷，每一桩每一件都仿佛有人牵着他往陷阱里钻。只凭江流儿一个无根无势的穷小子，能拉动那么多人帮他布局？他一次听见自己的谋划可能是巧合， 但直到比赛那天，他居然能从自己和花面狼的“双面夹击”下精准逃脱、绝地反杀，连“打手”放鸽子——套话花面狼都在算计的一环，这就……
而玲琅这种人精钱多会来事、家大业大人手足的，想要打探消息、布局挖坑，显然轻松多了。
雷凌云（布局的人，是她。）
雷凌云瞥向玲琅，眼中不觉泛起凶光。
雷凌云（可她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呢？）
雷凌云（什么都不说，找个理由辞了我这个师父，不是更好？）
雷凌云（还是说……这些都是巧合，是我太多心了？）
突然，雷凌云觉得，自己纠结这些根本没什么意义——
如果跟玲琅无关，那他闹一顿纯属自找没趣；
如果确实是玲琅的安排，只能说明，他在东莱经营数年的积累，敌不过玲琅和戴家几天的运作。
那么，他雷凌云又哪来的把握，能动得了久驻西州的戴家人呢？
雷凌云眼神里的杀意淡了下去，浮出一丝玩味：
雷凌云（这才是——配与我对弈的棋手。）
戴玲琅（13）师父，我写完啦！
玲琅扬了扬手中的笔。
雷凌云起来，我看看。
雷凌云要去扶玲琅，没想到玲琅直接往纸上一趴：
戴玲琅（13）等等！有个条件——
戴玲琅（13）师父你把《玄玄棋经》送我，咱们等价交换。
雷凌云……戴家的银子都靠你赚了吧。
话虽这么说，雷凌云还是回屋取了《玄玄棋经》，递给玲琅。玲琅笑眯眯接过：
戴玲琅（13）谢谢师父～
戴玲琅（13）这只是个粗略版，我回去再细化一下，附上对局谱，订成书给你。
戴玲琅（13）我一定会多看棋、多分析，帮师父早日当上大明棋圣！(๑•̀ㅂ•́)و✧
看着玲琅抱紧棋谱，笑成了一朵花，雷凌云突然道：
雷凌云你不是想来西金棋院吗？
雷凌云回去跟你爹娘说说，要是他们同意——
雷凌云明天你就穿着男装，换个新身份，随我去西金吧。
戴玲琅（13）诶？！
戴玲琅（13）好诶！！！ヽ(〃∀〃)ﾉ ♥
一个月后。
西金棋院。
铁头（胡林）哎，行了，你跟我争这一子半子的没意思。
刀疤（蒋到）那你想干嘛？
铁头（胡林）要不，咱俩试试，跟戴良一人杀一盘？
铁头（胡林）小阿良——来来来，陪你师叔们下两局！
那天以后，玲琅摇身一变——戴家远方亲戚的儿子戴良，来“质中”棋盘学做工，因为棋道天赋被西金棋院新掌门雷凌云看中，收为弟子——正式入学西金棋院。玲琅人机灵，嘴巴甜，下棋实力又够硬，没两天，就跟棋院的师叔们打成了一片。
金威远手下的西金一向以强者为尊，弟子们为了争那份“强者”的地位，一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而“强者”们也对弱于自己的人没啥好脸色。玲琅的到来，给西金吹来了一股不一样的风。众弟子发现，这个小师侄棋力高深，颇得大师兄宠爱，却从不仗势欺人，相反，还常常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心得教给大家，鼓励大家一起进步；以往弟子之间闹矛盾，动不动要升级到火并的地步，现在小师侄一句俏皮话，加上公允的解决方式，便息干戈于无形。整个西金棋院，因为有了玲琅，真真正正地团结在了一块。
#戴玲琅（13）天才哪行都不缺，但也都只有那么几个。因为那几个跑得快的，其他人就一辈子跪着不走了？
就连曾经被江流儿打败后一蹶不振、缩在房里半疯半醒的“刀疤”蒋到，也在玲琅的开导和指点下重新拾起了棋子，跟着师兄弟们一点一点不断进步。刀疤的好兄弟，“铁头”胡林，在刀疤走出房门的那天激动得涕泪交流，要不是雷凌云拽着，他早扑上去抱住玲琅，一吐感激之情了。
因此，西金棋院上下，弟子们都亲切地唤玲琅一声“小阿良”。
戴玲琅（13）来啦师叔。是猜先呢，还是？
铁头（胡林）猜先？你都能跟来今雨轩的小棋王分先一战，棋力已经有通幽了，我们两个才若愚！
铁头（胡林）我算算你要让我们几子啊：一，二，三，四……
这一个月来，除了在棋院做日常训练，雷凌云也效仿金威远训练江流儿，带着玲琅到各大棋馆、棋院赌棋，美其名曰“切磋磨砺”。玲琅的棋力在一场场实战中稳步提升，突破到了通幽水平。现在，除了来今雨轩的最大庄主、棋品通幽的小棋王卢鸣鸿，玲琅分先对战，执黑后手中盘告负外，西州其他棋手，就算是受饶一先、二先甚至更多，也不是玲琅的对手了。
不过，玲琅赌棋有严格定额——每日赌棋不超过五局，每局押金不超过白银一两、赢钱不超过铜板两文。若有多余进项，玲琅会视对手情况处理这笔钱：
对手出于新奇，或是被人怂恿，偶尔参了一次赌，玲琅就把钱尽数归还，顺带讲点赌徒家破人亡的故事，警告他们慎勿沉迷其中；
对手长期大赌特赌，不是把别人逼到穷途末路，就是自己输个精光，玲琅就叫他们输得连底裤都不剩，收走他们的银子，等这些人吃够了苦头，玲琅再还回去一些本钱，教他们去做本分生意，剩下的钱都捐给育婴堂；
对手遇上大变故，不得不出来赌钱的，玲琅非但不取分文，还借给对方银两，助他们渡过难关，甚至帮他们找能干的活儿，让他们可以养家糊口，慢慢再把钱还上。
玲琅另类的“赌棋”，竟大大扭转了西州棋坛喜好重赌的不良风气，远近国手无不称扬。受到玲琅恩惠的人，更是对玲琅感恩戴德。出于这“每天进彩头不过十文”的规矩，西州百姓给西金棋院的小棋士“戴良”送了一个雅号：十文善人。
#刀疤（蒋到）就让我们两子吧，不过——我们俩一起执黑，跟你下这局。
戴玲琅（13）好啊。山雀，摆棋盘——
女儿在外征战，戴松年自然不可能当甩手掌柜，依旧派了人贴身护卫。只不过这次陪玲琅求学的不是戴珏，而是一个叫山雀的家丁，生得精瘦，其貌不扬，每天混在人堆里看玲琅下棋，偶尔帮棋院里的杂役打个下手，几乎没有存在感。雷凌云在山雀帮玲琅回府取书的路上，安排道上的人试过他一次，竟然十来个人近不得身。
山雀是。
棋盘摆好，两颗黑棋占据角星。西金棋院一众弟子都围了上来，迫不及待要看这场以一敌二的战斗。
玲琅拈起白子，点向画位，小飞挂角——棋局开始了。
玲琅算路精深，棋力雄厚，轻轻一落子便能断送敌手生机。而铁头行棋正似其绰号，昂一颗大铁头左冲右突，强硬撞破玲琅的包围；加上刀疤心思缜密，招招藏有后手，子子掘下陷阱。两人配合默契，苦斗一个半时辰，汗出如雨，竟堪堪与玲琅持平。
至第一百九十五手，白棋肠位跳。此时，盘面上黑白各两块棋、共四条大龙绞杀在一起，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众弟子屏息凝神盯着棋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铁头执黑，狂位悍然扭断，分断白棋联络。
玲琅沉着应对，转向联络己方右下白棋。至第二百零一手，玲琅不管黑棋第二百手禁位长，在梦位巧妙一尖。
#刀疤（蒋到）不好——他要包围他左下的黑棋！
铁头（胡林）那就跟他拼了！
黑棋第二百零二、二百零四手分别在榴位、林位跳，延气；白棋第二百零三手乍位尖、二百零五手夕位挡，针锋相对，阻遏住黑棋的攻势。
第二百零六手，黑棋已位顶，冲外围白棋挑起对杀！
戴玲琅（13）哎，胡师叔下棋老是这么凶，跟师父上课一样。
玲琅戳了戳头顶的小髻，歪头略略一想，第二百零七手点在路位，尖——既防止了黑棋冲断，又向上方的白棋争取联络，一子当两招。
铁头（胡林）这……
#刀疤（蒋到）下这里。
刀疤攥住铁头发抖的手腕，落子墅位，挤。
铁头（胡林）妙手，妙手啊！
铁头连声大呼。
戴玲琅（13）（这一手下去，直接威胁到我两侧的白棋，黑棋之围立解，果然是妙着。）
戴玲琅（13）蒋师叔，你的棋力又见精进了。
玲琅笑着，又落下一子。
铁头（胡林）快快快，你来下。
听到玲琅亲口肯定，铁头兴奋地一推旁边的兄弟。刀疤慎重深算一番，将手中黑子笃定地拍落棋盘。
至第二百一十四手，黑棋在中位断开白棋，援军大本营已近在咫尺，即将胜利会师了。
万能角色（西金弟子甲）诶你看，刀疤和铁头师兄是不是要翻盘了啊。
#万能角色（西金弟子乙）那可未必，上次大师兄带小阿良去润明楼赌棋，一次对战两个若愚，各饶四子，不也赢了？
戴玲琅（13）师叔，我要吃子咯。
第二百一十五手，白棋走求位，提去黑棋一子。
戴玲琅（13）还是吃子好玩，嘻嘻～
刀疤不得不在贤位尖，补一手。玲琅趁势落子满位，吃住了整整六颗黑棋。
铁头（胡林）不能光叫他吃咱们，咱们也得吃他啊！
不等刀疤反应，铁头伸手夹起一粒黑子，重重敲落——难位，冲。
也算是铁头急中生智，这着“冲”极其凶狠，白棋中腹的大龙已被逼住，岌岌可危。
铁头（胡林）（白棋若是归位长，马上会被我屠龙。）
#刀疤（蒋到）（就算他恼位尖，最后也会被我们断吃。）
玲琅指拈白子，凝神片刻，缓缓落下——
万能角色（众弟子）为位卡！？
铁头（胡林）这……我打吃……
#刀疤（蒋到）不行，他如果恼位掐打，照样能取得联络。
铁头（胡林）那我接一手。
黑棋恼位接，白棋归位冲，黑棋莫位拐，白棋负位顶——
至第二百二十四手，刀疤接过铁头递来的黑子，在手里转了快一炷香，忽然“当啷”一声掷在盘面。
#刀疤（蒋到）我们输了。
铁头（胡林）什么？！我们只要语位扭断，再走几手完全可以吃掉这边八颗白子啊！
#刀疤（蒋到）那他香位尖一手呢？
顺着刀疤的指向望去，铁头猛然发现，玲琅倘若在边上轻轻一尖，足以叫她左部黑棋彻底沦陷！
原来，在他们为局部小利争得头破血流之时，玲琅早已放眼全局，掌控了大势。
戴玲琅（13）二位师叔，承让了。
玲琅一抱拳。
戴玲琅（13）说真的，你们的棋力进步不小，应该可以跟斗力棋手一较高下了。
戴玲琅（13）胡师叔的对杀很勇猛，然而下棋除了两军对杀外，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同样重要，这点您得学学蒋师叔；蒋师叔的算路很深，若是能顾及全局，一定会提升到新的境界。
铁头抹一把脑门上的大汗：
铁头（胡林）受教了，受教了！小阿良，多亏有你指教，我们才能进步这么快啊。
比师父教几年还顶用——铁头硬生生把这句话憋回了肚子里。
戴玲琅（13）没有没有——要不是师父点拨和各位师叔陪我训练，我这辈子顶破天也就是个守拙了。
玲琅赶忙摆摆手。
刀疤吩咐一旁的师弟把谱记下来，多印几份分下去学习，转过来对玲琅道：
#刀疤（蒋到）我家那个小子，今年九岁，下棋天赋有些，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谦虚和勤奋……
万能角色（？）雷凌云呢？！出来！！！
大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喧哗。众弟子跑出去，就看见十一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踏进门内，当中簇拥着一个瘦小的男子。男子一只眼睛蒙着眼罩，剩下那只独眼闪出森森的绿光，一一扫过西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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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君猜猜：这些人来西金干什么？
作者·梦君A.踢馆
作者·梦君B.踢馆（物理）
作者·梦君C.友（p）好（y）合（交）作（易）
作者·梦君本章玲琅对战铁头+刀疤这局棋，选用范西屏（执白）授二子对战胡肇麟（执黑）的对局，围棋宝典和101围棋网均可找到原谱↓
作者·梦君与历史上的实战走了233手不同，刀疤铁头到224手就投子认负了。
作者·梦君这局棋的讲解参考网易作者“月满大江流”的文章《屠杀摧枯拉朽！大清棋圣范西屏：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
作者·梦君如铁头“语位扭断”（黑1）等和刀疤“香位尖一手”（白6）的推断↓
作者·梦君另外感谢群里大佬【不咕.】的补充讲解 ⸜(๑'ᵕ'๑)⸝⋆*
作者·梦君与范西屏对战的胡肇麟，又名兆麟，据裘毓麟《清代轶闻》记载：胡是扬州盐商，常与人赌棋，每负一子，就送对手一两白银；胡下棋“好浪战”，即棋风凶猛，大刀阔斧，不是大胜就是大败，被同时代的人称为“胡铁头”。
作者·梦君另《镜花缘》作者李汝珍评价胡肇麟棋力：“肇麟乃百战百胜之健儿，同辈诸人，无不退避三舍，呼为铁头，勇可知也。”
作者·梦君本文将西金棋手“铁头”定名“胡林”，并选用范、胡对局，聊表对前辈大国手的敬意。
作者·梦君“刀疤”的姓名“蒋到”，取自围少官方第三季废案的刀疤儿子“蒋平”，同时把他绰号里的“刀”字变了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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