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
老先生嘴里有一口痰,说起话来让人听着很难受,又沙又哑的,人们说他乱算命,亏心事做得多了,嗓子眼里卡石头:
万能龙套“这孩子相当早熟,心思细,如果有父母长辈提拔一定是天之骄子。”
马嘉祺是雪天来的,雨天走的。
纷纷落下的白点点点缀在空中,给漆黑一片的帷幕削弱了几分单调感,纯白的事物大抵就是这样容易消散掉,起先一点一点地落在地上、窗边以及人的身上到后来就无情地化作水渍到空气里去了。
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丁程鑫犹记得这个眼睛澈澈的小男孩来到家里的时候极有教养地对他点了点头,他身上有一种老成的气息,超脱于这个年纪会有的青涩稚嫩,丁程鑫虚大他四岁,跟着爱追剧的母亲浅看过一些家庭伦理剧。
——“妈妈,他是谁,我不要喊他为哥哥”。
丁程鑫脑海里窜出的很多场面都没有发生。
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家伙没有惶恐地扫视四周的环境,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湿漉漉的,却带着几分生分。
马嘉祺“哥。”
他的声音很清朗,透得要命。
外面下着斑斑点点的雪,纷纷扬扬,飘飘摇摇,落地无声,唯有马嘉祺这双融进了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时,丁程鑫脑子里会不停地回放着他那声干练不已的“哥”。
这个字有很多很多的魔力,有时候马嘉祺一喊他,丁程鑫都会有些恍惚,家里突然多出的小东西,跟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却跟他共享着一样的父母。
没想到共享了这么久。
……
丁程鑫对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挥了挥手,空气中满是医院惯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掩盖掉了房间内女人微乎其微的信息素。
丁程鑫“妈,我去缴费。”
女人眼睛里是沉默的情绪,却燃烧着一点微弱的星火,她这几日都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总是预感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好像要把这几年积累下来的平静全部打破。
自从在上周六看到了那抹熟悉却显得陌生的身影后,心底这点情绪便再也遮掩不住,很快便在脸上显现出来——她开始被思念和牵挂影响得吃不下去饭,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消瘦下去。
程鑫孝顺,温和。他见到的时候心底会怎么想呢,他们都已经沉寂了三年。
两个人都是她的孩子,她对从朋友抱回来的孩子视如己出,事情却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可以控制的,她不止一次对丁程鑫说过。
——“你是做哥哥的,你要想好,什么是对你弟弟好,什么是对你好。”
丁程鑫那会儿分化成了一个漂亮的Omega,走到哪儿都有人看得移不开眼睛,人长得清秀像是含苞待放的白水仙。
丁程鑫“妈,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他是我弟弟,我会一直把他当做弟弟。”
破碎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消逝变得更加零散,很多事情随着病情的加重她反倒都记不清楚了,她有三年没有看到自己的Alpha养子,但绝对不会认不出他。
他日益消瘦的面颊以及苍白的脸色,眼底还有淡淡的乌色,眼皮显得疲惫而耷拉着,那日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出现在这层楼的走廊上,比往日要瘦得多的肩胛支撑着深深的漆黑,紧紧地抿着唇的模样......他变得太多。
以及当天下午,护士送过来的保养品,似是都在证实着他回来了。
丁母觉得心脏抽得一下一下的发疼。
如果她早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她一定会想方法阻止,想尽办法阻断。
可这一切居然早在小儿子高二的时候就有了苗头。
那时候大儿子跟她说:
丁程鑫“嘉祺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躲着我。”
丁母近来休闲下来一些,想赶在冬天到来以前,给两个儿子织条围巾,她不喜欢外边买来的,什么事什么东西都喜欢自己做自己来。
听到丁程鑫的话也只不过是掀起眼皮来应了一嘴:
丁母“嘉祺一直都很乖,会不会是最近心情不好,我看他也不怎么爱讲话了。”
丁程鑫看着母亲手里深灰色的围巾,已经开了个头了,她手脚利落得很,一边跟丁程鑫说话,一边拿着针线在一团团毛线中穿梭而过,行云流水,这样一场漫不经心的谈话,说者无意,丁程鑫也听进去了七八分。
嘉祺,许是心情不好。
一步错,步步错。
丁母不知道阻拦了会有什么意义,她怎么会神通广大到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她又怎么会知道,丁程鑫这个做哥哥的,时刻都在关注着弟弟,晚上会去敲弟弟房间的门。
试图开导他。
那天晚上出了事情。
她就在隔壁,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