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朦胧之时,元栩便依照往日在紫云宗的习惯,提着傅云起的惊鸿剑,在一僻静之地练了起来,挥剑之时,剑如白蛇吐信,嘶嘶如风,剑光凌厉,又如闪电,只一瞬间,剑气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漩涡,而桃树被剑气所激,纷纷飘落在地。
“不错。”后方传来声响,是傅正清,而元栩早就用灵识探查到有人在看,便也不惊讶,立即停下向他行了一礼。
“看来你此次外出历练,倒是成长了不少,不但武功精进了,人也老实了不少。”傅正清淡淡的评价道。
“父亲谬赞了。”元栩答道。
“臭小子!就别谦虚了,我还不知道你!”傅正清笑骂道。
“对了,你现在也不小了,我打算将《游龙剑谱》传给你。”傅正清突然说道。
《游龙剑谱》,江湖上人人趋之若鹜的《游龙剑谱》,在元栩这样的修仙之人,《游龙剑谱》看来不过是一张废纸,但恰恰是这一张废纸毁灭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园,搅动风云的并不是《游龙剑谱》,而是江湖上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心。
但此刻元栩是傅云起,自然不会拒绝父亲的一番苦心,而是接过《游龙剑谱》,以自己年纪较小,根基不稳为由,暂时不打算练剑谱上的武功,傅正清思量一番后,自是同意了,只是交代他一定要将剑谱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随后傅正清又说元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了,也是应该和灵剑山庄的大小姐沐晚晚多联络联络感情了,趁武林大会在即,应与她见上几面,并向他们解释解释流言之事,元栩自是应道。
二人来到正厅用餐,江泊舟表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见到傅云起,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而傅夫人与戚海川也在。
“父亲,阿云,这是去练剑了吗?阿云确实是懂事了不少,往日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戚海川笑着说道。
“哼,把他懒得!”傅正清没好气的说道,看见元栩成熟了不少,眼神中也满是骄傲之色。
几人用完餐后,傅夫人忽然说起,傅云起已然成年,作为少谷主应当承担他该有的责任了,但考虑到他未接触过家中庶务,便让戚海川多带带他。
闻言,戚海川附和说道。
“母亲说的是,我立刻安排,只是阿云刚开始,还是先从简单学起吧。”戚海川建议道,眼中的异样却一闪而过。
元栩自然是没有忽略戚海川现在的眼神,心想,戚海川此刻应是要气疯了吧,这么多年的辛苦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甚至还要手把手的教他,凌伊则敏感的察觉到宿主心情似乎挺愉悦,便也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
“一月后便是武林大会,无数豪杰齐聚太苍山,你可要好好练功,万不能懈怠,不要给咱们净月谷丢脸。”傅正清警告而又严肃的说道。
“嗯,孩儿明白。”元栩回道。
说完,傅氏夫妇便去校场监督净月谷弟子训练了。
听闻今年的武林大会要在太苍山举办,江泊舟颇为懊恼的挠了挠头。
“吾命休矣......”江泊舟哀叹道。
而这边元栩也开始了学习之旅,作为元栩,这些琐碎事务当然可以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傅云起却是初次尝试,自是不能独当一面,于是他在学习之中故意出了几个差错,也被戚海川改正了,他不得不感叹戚海川确实能忍。而元栩在学习庶务之时也发现了戚海川对净月谷实在是了如指掌,就连巡逻的弟子也受过他的恩惠,也难怪他能如此轻易的拿到《游龙剑谱》,再加上傅正清对他并不设防,恰恰增长了戚海川的野心。
不过,元栩忽然想起傅云起的记忆里,戚海川的未尽之言,眼神暗了暗,是误会还是确有其事呢?
凌伊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和账单,看的头晕脑胀的,只窝在识海里瞅着元栩,不料,元栩皱了皱眉:
“宿主,这些东西是有问题吗?我看你一直在看。”凌伊嘟着嘴问道。
“的确发现了一些问题。”元栩笑道。
凌伊再问,元栩却不肯说了,只得在识海里,对着元栩的元神,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做出要打他的模样,还嘟囔着“坏宿主,臭宿主。”
元栩摩挲着手下的纸张,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正是戚海川。
“阿云,学的怎么样?”戚海川轻笑问道。
“不错,不过小弟有疑问想请教一下兄长,我查看了一番最近几日的账本,却发现净月谷名下的几家店铺忽然换了主事人,又增添了几位主事这是何故?”元栩装作茫然的问道。
“无妨,你初次尝试这些,不懂才要问嘛,是这样的,原本的主事人徐老头,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近日又突患重病,他也是净月谷的老人了,父亲体谅他,便给了他一笔钱财,让他回老家养病去了,若只派一人前去,容易出差错,又不是很放心,于是我从咱们净月谷又调了几名弟子前去从旁协助。”戚海川耐心的回答元栩的问题。
“多谢兄长解惑,兄长果然聪慧,难怪父亲总是夸赞你,兄长如此优秀,却不知兄长的父母又是何等的风采?”元栩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气氛忽然凝固,元栩敢说,这是他第一次见戚海川的脸色如此之差,他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般模样倒是难得一见,元栩一边欣赏着戚海川的黑脸,一边又惶恐的向戚海川道歉,过了半刻钟,戚海川的脸色才渐渐回转。
元栩本想趁此向戚海川打探一番,却没想到他有如此大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了,不过,也让元栩越来越好奇这其中的故事了。
武林大会倒是个好机会......
“对了,阿云,怎么瞧着这次回来,你与我生疏了不少?”戚海川一边说着一边贴近了元栩的身体,而元栩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是云起在外历练,成长了不少,觉得不应该在像以前那般幼稚。”
戚海川见元栩向后退了一步,也识趣的停下来,听见傅云起这么说,笑道:
“无妨,我倒觉得曾经的阿云,可爱的很呢。”
凌伊听见戚海川这话,气的直跺脚:
“可爱?怕是一直被你骗吧!”凌伊忿忿说道,他是真的为傅云起鸣不平,他那样的爱戚海川,最后却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就连他不识情爱,都忍不住为之落泪。
“放心,他快活不了多久的。”元栩安慰凌伊道,他倒不觉得戚海川对傅云起毫无情意,只怕是爱恨交加吧。
戚海川与元栩又聊了一会,戚海川便告辞回房喝药了,而元栩轻叩着桌案,细细思量着,他方才向戚海川提问,也是一种试探,因为他发现有好些身份不明的人曾在净月谷门下的店铺出现过,与戚海川派去的弟子来往密切,随即便是,账本上的货物和记录对不上号,依时间上看,有好些时日了,想到傅云起记忆中出现过的黑衣人,戚海川应是与某个门派相互勾结,无妨,就如他与凌伊所说的那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元栩有预感,此次的武林大会,戚海川一定会有大的动作。
而房门外,戚海川漫步走在房檐之下,双手却紧握成拳头,指甲渐渐陷入了皮肉里。
怎么敢?傅云起怎么有脸提起他的父母!若不是他们!我的爹娘怎么会死!戚海川恍惚想起,幼时父亲将他放在肩膀上,母亲给他喂着糖人,带他在街边玩耍嬉戏,一会儿又是一番刀光剑影,母亲躲在角落无助哭泣的模样,他回想到父亲那张布满仇恨的面容,父亲一把将他贯倒在地:
“你记住!一定要为我报仇!你记住没有!”戚如风凶狠的问道。
“我,我记住了......”幼时的戚海川愣愣的答道。
没过多久,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睛弥漫了一层红色,面目渐渐变得狰狞,而远处则传来一声声激动的叫喊:
“杀,快杀了他!”
“戚如风通敌叛国为祸武林!人人得而诛之!”
戚海川躲在角落,迷茫的听着这些人的呐喊,那些人冲进了他的家里,随后便是母亲一声凄厉的叫喊,一瞬间鲜血,惨叫,剑光充斥在他的脑海中,而他紧紧的将几张陌生的面容印在脑海里,随后,戚海川便昏迷过去,最后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将他抱在怀里。
而等他醒来,那个救了他却杀了他父亲的人,告诉他,从今天起,自己就是他的养子了,从今以后就生活在净月谷,是净月谷的大公子!
戚海川回忆着这些陈年旧事,手心被指甲弄得鲜血淋漓,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只在心中对父母说道,再等等,再等等吧,孩儿承诺的一定会做到......
戚海川脚步一转,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净月谷一偏僻安静的树林,戚海川缓缓走进树林,便看见一黑衣人等候的身影。
“你来了。”
“我们的计划看来是要做一番调整了。”戚海川冷漠的说道。
“呵呵呵,看来是你戚大公子的美人计不起作用啊......”黑衣人嘲讽的说道。
戚海川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树林里,微风将树枝吹的吱呀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