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雪狼谷燕洵到底是没有走进去的,因为狼群招呼了他带来的燕北军,将这群敬畏鬼神的军队杀的哀鸿遍野,只因为那个蒙面女子说她的家人饿了需要进食。
所幸燕洵还是离开了雪狼谷,在关键时刻是那蒙面女子制止了狼群对他的袭击,却到底是给燕洵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在燕洵的背上留下一条狭长的血痕,提醒着他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
这支队伍来的浩浩荡荡,满载着燕帝陛下不可挑战的威严,可回去的时候却是只有阿精与燕洵相互扶持着,从这个看不见尽头的地方离去,再无之前的那般斗志昂扬。
曾几何时,燕洵以为自己是不畏惧死亡的,他可以为了替燕家人报仇雪恨对抗任何不公,直到砍下魏帝的人头,用元家人的血洗刷掉九幽台上的冤屈。可现实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原来他是畏惧死亡的,当雪狼的狼爪从他的肌肤上划过的一瞬间,燕洵明显可以感觉到死亡的迫近,仿佛他的一生就要在那一刻完结,再也不可能有新的期盼一样。
在那一刻,燕洵走马观花地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死。在他的灵魂深处还有着许多事没有做,他记得长安的繁华,记得年少时的鲜衣怒马,记得在那里有着一个人等着他,可最后那些梦全都碎了,只剩下九幽台的惨烈提醒着燕洵他不是自己了,而是燕家人讨债的工具。
“好好活下去,记住,燕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你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耳边的风吹过这句话,燕洵才想起来他余生的意义为何。是他的好母亲给了自己目标,让他忍辱负重蛰伏长安报仇雪恨的,是他的好母亲在最后关头舍弃了他这个儿子与全家人共赴黄泉。明明白笙心里清楚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她不仅不愿意陪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咬牙坚持下去,还将那么重的担子压在同样失去一切亲人的儿子身上,却从未想过他该怎么活下去。
借着阿精传过来的力气,燕洵愤然地喊道:“母亲,是你创造了我,也是你将我一手推向深渊。明明你应该留下来陪着我的,怎么可以让我一个人在那个吃人的长安活下去”。
“陛下,那些都过去了,夫人也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无法接受全家人死去的痛苦,选择了与侯爷他们一起离去而已”,到底是跟了燕洵多年的老人,阿精怎么都无法看到燕洵走进死胡同,毕竟白笙是真的疼爱燕洵,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听着阿精的话,燕洵的心里也好受了许多。他是知道的,白笙是爱着自己这个儿子的,哪怕他从小就在长安为质,依旧可以定时收到来自燕北的书信,让自己得到家人的温暖。只是白笙当时太痛苦了,一个女子在骤然间失去全部的亲人是何其崩溃,接受不了这样的通选择了自尽也无可厚非,他没办法去责怪这个弃子而去的母亲。
可惜,命运从未真正善待过伤心人,它总是习惯性地补上一刀,让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变得愈发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