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17

我的父亲，他出征的原因是一元四角。特拔十元，夜晚加倍除尘也加倍，有一个夜晚。一家城外人家的闺女生病了一来请他了，因为他其实已经阔得不耐烦使非一百元元不去。他们只得依他。待去时，却是草草地一看，说道不要紧的，开一张方，拿了一百元就走。那疾家似乎很有钱，第二天又来请了。他一开门，只见主人笑面承迎，道，昨晚服了先生的药，好得多了，所以再请你来复诊一回，仍旧引到房里，老妈子便将病人的手拉岀帐外来。他一按，冷冰冰的，也没有脉，于是点点头道，唔，这病我明白了。从从容容走到桌前，取了药方纸，提笔写道。

这病要花很多钱，他家人听到说花在多的钱也要看，我父亲沉思了一会，摇摇头。这样用药还会不大见效，有一回欧先生又说，我想，可以请人看一看，可有什么冤愆…医能医病，不能医命，对不对，自然，这也许是前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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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沉思了一会，揺摇头。他说用能够起死回生的，我们走过医生的门前，常可以看见这样的匾额，现在是让步一点了，连医生自己也说，他强西医，西医长外科，中医强长于内科，‘但没有想到天下有所谓西医，他仍旧泰然的开了一张方，但己停止青霉素不用，药引也不很神妙了，所以只消半天，药就煎好，灌下去，却从口角上回了出来。

就从那个时候他心有一点不同，没过多久，我父亲生病，我们知道他是什么病，所以没有给说，只是都埋臧在心里，只看他疼苦的样子。他说，我也许这病不得好了，你们不小整么拌，那你们只能靠自己谁都帮不上，所有的重担在你们的肩上，一定要承担起这个责任。他这个样都还在背他那么药方。

父亲的喘气颇长久，连我也听很吃力，然而谁也不能帮助他，我有时竟至于电光一闪似的想道，还是快一点喘完了罢…。立刻觉得这思想就不该，就是犯了罪，但同时又觉得这思想实是正当的，我很爱我的父亲，便是现在，也还是这样想。

早晨，住在门外有位大妈进来说，她很精通礼节一做，说我们不应该空等着，于是给他换衣服，又一将纸绽和一种什么倒头纸烧成灰，用纸包了给他捏在拳头里…。

叫呀，你父亲要断气了，快叫呀！女，大妈说。父亲！父亲！我叫起来。大声！他听不见，还不快叫？！父亲！！！父亲！！！他己经平静下去的脸，忽然紧张了，将眼微微一睁，仿佛有一些苦痛。

叫呀！快叫呀！地催促说，父亲！！！'什么呢？…不要嚷。…不…：他低低地说，又较急地喘着气，好一会，这才复了原状，平静下去了。父亲！！！我还叫他，一直到他咽了气。

我现在还听到那时的自己的这声音，每听到时，就觉得这却是我对于父亲的最大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