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波这辈子大概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去做娱乐版块的记者,自己前脚刚收到到账消息,后脚赵波就一个电话call过来,“兄die,请吃饭,请吃饭。”
“请请请,波仔,我合理怀疑你在我的手机上按了监控。”
“哪能啊,这么三流的手法实在侮辱我这种大侠的手段。”纪廿笑着微微仰头靠在靠背上,听着电话那头赵波的话。
“哎哎哎,等等我在我们三人小群里说下这事。”
就怕空气突然宁静,纪廿噗嗤一声打破沉默,顺着赵波的话道:“也不知道,我本家纪梁栋同学怎么样了?”
离开他们的小团体更快乐,更自由了吧。
波仔也不敢说是该期待纪梁栋好,还是纪梁栋不好,怪自己说话不动脑,在电话那头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哎哎,叫上老郑吧,他孤家寡人的也挺可怜的,这么说定了,晚上老地方见。”赵波赶紧的道。
纪廿捏着手机嗤笑,正巧老郑回来取资料,就看见纪廿倚在自己的椅子的靠背上,神色缱绻放松的窝在那里打电话。
“什么事?这么开心?”老郑用病历点了点桌面。
纪廿将手机扣在桌子上,道:“波仔说晚上一起吃饭,老郑您老人家有时间吗?”
“什么好事?”老郑笑着翻开手里的病历夹,瞥了一眼又问纪廿。
“秘密。”
……
老郑火急火燎的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开着那个骚包的跑车带纪廿去找波仔汇合去了,波仔一个二百吨的吨位,半助跑的准备往纪廿身上跳的时候,被老郑一个犀利的眼神直接杀死了念头,波仔纳闷的趁着纪廿去上卫生间的时候问道:“老郑,你刚刚什么意思?”
不会老郑对纪廿有那种心思吧。
先不说他俩年纪差那么多,再说纪廿刚解决完一个殷铎,再来一个老郑,波仔都要不禁为纪廿的烂桃花折服了。
老郑拿起菜单,直接往波仔头上哐哐砸了两下,低声道:“你这个没眼力见的,你没发现纪廿根本就是强撑吗?他那破身体,要是不在医院养着,我估计再过几年,请你吃的就不是喜宴,是丧宴了,你对自己体量是真没数啊?你这吨位上去,纪廿肯定护着你,但是就他那破烂身子,现在能给到的压力都是后遗症,我不知道纪廿和你说了多少他的病的事,我就和你直说,他几次三番的和你说别告知他家里人,就肯定不是你知道的那么简单。”
赵波以为纪廿这么决绝的该忙活完的忙活完了,病也有序的进入了治疗,难不成不单单是胃病?
“纪廿,是不是,除了胃病还有其他的?病症?”赵波犹犹豫豫将心底的疑问说出来。
老郑笑着看着身后从卫生间走来的纪廿,声音低了几分,匆匆动嘴道:“我怀疑他有抑郁症,你知道就行。”
纪廿拉开椅子坐下,看着突然目光切切的老郑和赵波,疑惑的摸了摸鬓角,道:“怎么了?我只是上了一个厕所,你两什么眼神?”
“没没没,就是刚才波仔偏要吃辣的,我严厉的拒绝他?”
背锅的波仔,一脸what?
可是想想自己对于纪廿的病情居然没有那么了解,于是讪笑道:“我最近就是嘴馋啊,你不能吃,就算了。”
“别啊,你点你吃,我又吃不了多少,一天多餐,吃的我都焦虑了,附院的餐比咱么学校差的不是一丁半点。”纪廿突然忍不住吐槽道。
老郑坐着和他们闲聊当年学校食堂,什么是大卖的,什么是当年开了一个礼拜就关门大吉的,年龄不是差,熟络的话题因为相熟反而聊得火热,纪廿也吃了比以往更多一点,等他再加起一旁丝瓜烙的时候,老郑那筷子夹住了他的筷子,道:“你看别吃了,我不想今天晚上住院值班还守着你。”
老郑和波仔两个人刚刚因为学校食堂最好吃的哪道菜吵得水深火热的,两个人还拼了酒,此刻醉醺醺的姿态,纪廿本着不跟酒鬼医生争辩的,于是点点头,放下筷子,问道:“老郑,你现在住哪啊?”
波仔打着酒嗝,歪着头道:“是啊?您这黄金单身汉住哪啊?一会儿本大爷还得送你回去呢?”
纪廿笑着看着两个酒鬼拌嘴,喊着服务员结了账,顺带让服务员帮忙将两个酒鬼送到了车上。
纪廿上气不接下气的盯着老郑和波仔,两个酒鬼此刻头靠头的,晕晕乎乎的彼此吐槽,纪廿道:“我叫个代价,可以吗?老郑?”
车毕竟是老郑的,纪廿本着尊敬本人的原则,问了一句,老郑声音含糊,迷迷糊糊扭来扭曲的左右掏着口袋的,终于把手机拿出来,朝纪廿伸手道:“你开,我这车不让陌生人碰。”嘟囔一句后又不放心的挪了挪屁股,靠着车玻璃,抓紧后座的安全带,道:“手机密码你知道,还有地图上有我家。”
纪廿觉得老郑看似迷糊,实则清醒,成年人的克制只能在酒精的迷惑下放肆一点。
纪廿看着已经睡成一头猪的赵波,道:“好的。”
纪廿的驾照是大一最忙的时候考的,那时候为了充实时间,考了一堆证。
等到按照导航到了老郑的楼下的时候,没想到居然是一个老破小的居民楼,纪廿微微有些吃惊, 看着老郑跌跌撞撞的从后座起来,顺带拽着赵波的胳膊道:“这头死猪,喝的比我都多。”
纪廿笑不出来的半扛着赵波,还得一心两用的扶着老郑的胳膊:“怎么住了这儿?实在不符合您老人家的身份啊?连个电梯都没有。”
老郑沉默了一会儿,等到纪廿拿着钥匙开了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几不可闻的声音:“当年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那时候租的,现在我买下来了。”
原来怀念一个人的时候,只是清晰的克制。
老郑脚步漂浮的晃进厕所,等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人也清醒了两分,看着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的赵波,道:“今天晚上就住在这吧,明天一早还得去医院。”
纪廿点点头,看着老郑眼神里闪烁过的失落,扫了一眼房子的结构,去厨房冲了两杯蜂蜜水,拉起赵波,迷迷糊糊的连哄带骂的给灌进去,赵波呢喃一声,喝完翻身在沙发上睡死了。
纪廿叹口气,不知何时老郑抱了一床被子,站在沙发边上,纪廿笑着站起来,蹲久了脚有点发麻,晃了一下身子,笑着接过老郑手里的被子,给赵波掖好被子,然后老郑直愣愣的回到主卧去睡觉。
夜色凝重,夏天来了,已经隐约能听到蝉鸣声了。
四周笼罩在安静里,他乡的孤寂。
纪廿窝在沙发的角落,一个人轻轻抽泣,我可以遇见老郑,可以离开纪梁栋,为什么只有你是无所预兆的消失。
纪廿因为一直做ppi治疗,所以以半工半读的身份学习,除了上课,时间都在医院里面实习。
在大三上学期冬至,顺利得到了临床医学医学证书。
纪廿给他爹久违的打了一个电话。
又是一年……
纪廿恍惚记得:自己居然马上要20岁了。
他母亲又带了一批的初三,过完年,他们也要临近中考了。
老头开始还很喜滋滋激动的说今年居然吃到他妈亲手包的饺子的时候,下一刻就化身村口拉家长里短的大妈,千叮咛万嘱咐说今年生日必须回家过,谁家孩子每年不回家过年的。
纪廿叹口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和我们主任和导师说一声。”
“谁家过年还不让回家的?”
“一年多了,我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样我都快忘了?你说说波仔还知道隔三差五的回去,我每次都是收到你拖波仔带的这点特产,还是全国都能买到的特产,都说养儿防老,你可倒好,糊弄我和你妈都不带重样的,大二是备考,大三证都出来了,告诉我提前实习,我差你那两毛的特产吗?”
纪廿不知道他爹怨言居然这么重,咳嗽一声道:“您老人家嘴下留情,我回去,回去。”
“现在,立刻,马上订票,明天机场接你。就这么说好了。”
“哎哎哎,等……”接你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无奈的给老郑发消息,说明自己的情况,又给老杜转述了一遍,没想到两人不约而同的吐槽他:“就是啊,谁家孩子过年不回去,每次你说你要做实验留校/留院,我都觉得我压榨学生,是个恶毒的老师。”
纪廿汗颜。
无颜面对老郑和老杜的一番苦心。
等他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去过生日,(纪廿生日农历12月20,再说一下)顺带过年的时候,突然又接到他爹的电话:“订票了吗?”
纪廿边点开免提,边迅速的查票,拖延时间的反问道:“怎么了?”
“你别买了,我和你妈正好旅游,顺带去给你过个生日,省得你请假麻烦。”
“我,已经请好了。”
“请好了就陪着我和你妈好好逛逛,你妈今年又带的是毕业班,压力挺大的,我带你妈妈放松一下,你这样,明天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开车自驾过去。”
“注意安全啊。”纪廿不放心道。
“全程高速,没什么不放心的。明天到了给你打电话,明天见。”纪廿还听见电话那头没挂断的他爹狗腿的道:这下你可满意了吧,我们收拾收拾,去见好大儿。
“是你的好大儿,这么久不回家都不知道说一声,一年除了节假日都接不到电话,还是波仔没事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放心。”
“孩子大了,身体健康,学业有成就行了。”
“……”
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对话,纪廿没想到,一直都是波仔给他家里报平安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暖流。
……
清晨,纪廿给他爹,发了一条微信:出发了吗?
他爹直接电话免提:你妈妈班里一个小姑娘,你说寒假好好地,家里非逼着孩子学习干嘛,这可倒好,现在哭着闹着孩子要跳楼……
纪廿听到他妈在电话那头安抚着家长,别急,冷静一点,妈妈也不要哭了,现在冷静点听我说报警了吗?
注意孩子情绪,千万别刺激孩子,你们作为家长的心慌了,孩子更不冷静,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
我们就事论事,别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孩子处于敏感的青春期,家长还是多包容,现在你们也别激动,找个情绪稳定的去和孩子慢慢沟通,我们开车马上到。
隔着电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纪廿关怀的问道:“那个孩子怎么了?”
太久没听过如此清晰在耳畔的声音,纪廿微怔了一刻,他妈的声音传来:“家里看见孩子放寒假玩了手机,就受不了的说了几次,孩子又是比较敏感的那种性格,现在直接在顶楼坐着,你先去忙的吧,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这一大早就出发开了两个小时高速了,我们这一来一回,人命要紧,你别等我们了。”
纪廿点点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头突突的跳,纪廿捏着眉眼道:“你们路上慢点开,安全第一。”
“行了行了,开车呢,不聊了。”
“好。”纪廿挂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心绪不宁。
纪廿第一次如此焦灼的看着挂在附院的钟表,纪廿怕电话打过去,那边的事情没解决,自己给他们添乱,等待的时候微信上发了一串的消息没有人回复。
纪廿:爸,你们到了吗?
纪廿:那孩子怎么样?
纪廿:到了和我说一声。
纪廿:爸。
纪廿掌心发烫,于是点开宋老师(妈)的微信:妈?
……
纪廿站在附院的门口,终于拨通了电话。
“您好?嘟嘟嘟……请问,请问,呜呜呜,请问,你是宋老师的家属吗?”一个稚嫩的女孩子的声音。
纪廿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沫,润湿了喉咙,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