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你别吓我啊……”
我抱着陌云闲独坐在两军阵前呜咽，起先在三军阵前那些作为沈家后人的孤勇早不知丢往何处。
我拢在陌云闲手臂上的手止不住的抖。
怎么就累了呢？
刚才陌云闲落在我身上的沉重，和梦中那人一般无二。
“我，我错了……
你醒醒，你醒了我全都告诉你。
那些你想问的不想问的我通通告诉你……”
我用力将陌云闲向自己这边靠了又靠，想说的话也不知为何不自觉的卡在喉咙里。
一时间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一般，像压上一块大石后再拿些棉布紧紧裹成一团一样，叫我喘不过气来。
“师父……”
我说不出话，也听不见周围有什么声音。
我忽然感觉手上一烫，恍惚抬头便对上一双极镇定的眸子。
可马上那人的容貌便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我眨了眨眼，又落下些眼泪来。
我好像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你要是再不松开他，怕是好好一个人都要被你勒死了。”
我刚有些松手的迹象，可还没等他接过陌云闲，我便又用了些力，将他往回揽了揽。
他刚才说这是好好的一个人吗？
他骗人。
当年在若水河畔怎么没人来叫我松开怀里活的好好的一个人。
当年没有，如今也不会有。
“你信我。”
我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像四哥。
青丘的那个四哥。
我将陌云闲送到他怀里，自己继续低头抽泣。
我垂下视线，将视线停留在仍在颤抖的手上。
“喂，好歹过来扶一把啊。”
我将视线落到那个没礼貌的小子身上，若不是恍惚间看到四哥，我绝不会将陌云闲交给他。
我往前挪动几寸，扶住陌云闲的肩，可那人竟直接松手不管，害得我又加了好些力。
我舔了舔干裂开的嘴唇，只是霎时震惊于自己竟说不出话来，扶着陌云闲的手也晃了几晃。
“怎么了？”
我朝他张了张嘴，可还是没发出一丝声音。
那人将眉尾扬了几扬
“今日我算是没白来，正赶上买一个送一个……”
只是我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将陌云闲的衣衫褪去，一处一处的清理伤口。
我起先还看了几眼，到后面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别过头去。
“没见过啊，啧，他这家常便饭了……还是年纪小了点……”
我想起来，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一众大军仍在北疆境内，若漠北王再来一次围剿，方才的牺牲算全白费了。
我看那人将陌云闲身上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也知道陌云闲暂时死不了，便也不似刚才那般慌张了。
我将陌云闲轻轻推了回去，长舒了口气，随即站起身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一众将士。
随即走到于肃云面前，叫他把手伸出来。
我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可我若在他手上写字也实在是胡闹，且不说痒不痒吧，就算我写出来他也绝对不认识啊。
我躬身用靴旁装饰用的匕首在衣摆出划了片白布下来，随后刺破手指，写了几个字后递到于肃云手中。
‘南下，寻陌云归。’
六个字，言简意赅。
于肃云也不问我此举何意，便立马组织将士，清点人数去了。
陌云闲这边也处理的大差不差，那人将手递到我面前，我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可还是用还未干涸的伤口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
“上马”
随后我扫了一眼陌云闲，也不管他如何吵嚷，转身找到不远处的层青，翻身上去。
那人满脸哀怨，可我又没法理他，也只好依着我来，叫了路过的士兵来，将陌云闲扶到我的马上。
我示意他牵着马，转手将陌云闲的手臂同拿下去之前搭在我身上。
比来时沉得多。
他竟绷了一路吗？
我将缰绳收回，朝那人颔首，算是致谢，随后轻拽缰绳。
就这样，我从队首，一直走到队尾。
速度可想而知。
我看着远处的火烧云，很美，和晌午时的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哪不一样，或许是心情不一样吧。
“小五。”
陌云闲醒了，可我说不出话来。
我也没回头，我怕碰到他的伤口。
“你生气了吗？怎么不理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是用手攥紧缰绳，步子又慢了些许。
既醒了，便感觉得到疼了吧。
“小五，我不是……咳……我不是故意涉险的。”
还能说些囫囵的话吗？看来还不至于死在这，这样就足够了。
“我没想到，你会带着沈家军来……咳咳”
我知道你死不了，但你也不至于一直说吧。
“我很开心，小五，就在你来的那刻。”
我想给他来一下。
这动作做起来只是抬抬手的功夫。
可我连手中缰绳都没动动。
“我以为……咳咳……我以为你会带着沈军杀回京去。”
我又试着张了张嘴，可仍是一无所获，我真的哑了。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不理我了，可你这样分明是还在生我的气……”
“陌云闲，你也有今天啊。”
我看着那围着层青绕了一圈的马背上的人，是刚才为陌云闲治伤的小子。
他就是那个大夫吗？
“你小子怎么也跟来了？”
“我怎么知道？
早上还什么事都没有，中午就被抓着马不停蹄跑到这。
就看着这小子抱着你哭，嗓子都哭哑了，到现在都不让我看一眼。”
如果我能说出来话，或者我背上没有陌云闲，我都会让这小子体验一下什么是人间疾苦。
“你是没看到啊，这小子哭的那个惨……呃，我，我刚想起来自己有点事，你们忙……”
我见他识相，也不再瞪他，将视线收回在眼前小路上。
“小五……他说的可……咳咳咳咳……”
我听到陌云闲一阵闷咳，自知不妙，一时情急竟将手中缰绳松开，不顾后果的转过身来。
好在陌云闲眼疾手快，将我刚撂下的缰绳一把握在手中。
就在马上，我二人以一个常人刻意摆弄不出的姿势四目相对。
我还是说不出话，就算能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
说我很后悔刚才没叫那大夫看看嗓子，可这是我目前最想说的。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陌云闲将刚掩在唇边的袖口隐在手中，随后竟噗嗤的笑出声来。
我只觉得脸上一烫，可双手被他压在手臂之下，对于他的嚣张行径根本无可奈何。
我不想再看他憋笑得努力，可又想扳回一城，便闭上眼，朝他额上猛撞了一下。
说是撞，可我根本不敢用力，以至于回到原位时便被他一把扶住。
“小五，看来日后我要叫佳钰备些哑药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什么意思啊，那我就别长嘴得了呗。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不看他，径直转过身来，但再没将缰绳拿回。
如今这情形，怎么看好像都是我被装进来了吧。
算了，看在他大难不死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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