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为何陌云闲带我买一身女装换换。
但兴许是有些怀念曾在沈府的日子,这身红裙穿在身上竟说不上来的轻巧。
“这么开心?”
“当然!”
我掰着指头朝陌云闲一本正经道
“若我没记错,这是我拜师以来师父第七次带我出门。”
能记得如此清晰绝不是因我没有格局,只是能同陌云闲出趟门实在不易。
以往出门是往年上元节,陌云闲陪我出门所谓“走百病”
那五年轻松日子,便是五次共处时间。
不过依我拙见,许是陌云闲见我替他照看那体面弟弟一年,也没机会好好散散心,才带我去街上走上一圈。
我虽不喜甜食,但有陌云闲陪着,也总会在清和轩来碗汤圆解解馋。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若平日里读书读得烦躁时,多少会对这来之不易的轻松加几分怀念。
过年时,就算是最淘气的孩子都能收着几块酥糖。
所以我私以为就算胡闹些,想来也算不上失礼。
我也就仗着这凡胎俗体加上节日氛围的加成,在这时同陌云闲犯些孩子气。
于是每年上元节回府时,陌云闲手上总是不闲着,不是拎些款式新颖的糕饼,就是我一晚上猜灯谜赢得的花灯。
不过后来陌云归也闹着要和我们一道,还没等我开口就被陌云闲挡过去,为这事他还同我闹了一番不愉快。
刚才发呆的间隙,我恍惚间看到陌云闲皱了皱眉?
我刚欲张口,可意识到此举未免逾矩,也只好作罢。
罢了,男人心海底针。
陌云归那小鬼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自己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好师父。
我一路走一路看,只是这北方虽不及京城繁华,却也并非传言那般未经开化。
只是在被陌云闲拉住后,等我定睛看清他指向之处时,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那是,先前的神医吗?
陌云闲拉着我往那医馆走了两步,那神医看到陌云闲便站起身来。
“陌大将军?稀客啊。今日又是为了……”
那神医看向我时便止住声音,随即抿紧嘴唇,闭口不言。
这是?
竟和当年瑶光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吗?
不过看她这样时我意识到,这兴许并不是陌云闲在外面替我找的便宜师娘,倒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至于为何如获大释我自己也不清楚。
大抵是身边一众女子因为先前瑶光上神那档子事,都给我留了个极好的印象。
以至于日后见到一个和墨渊搭得上关系的女神仙便要比对一二。
可诚然,她们多不及瑶光。
不过这神医一袭白衣林下风致,就算真的做了我凡间的师娘,也无甚错处。
思索间已被药童引入馆中。
我坐下是正好看着陌云闲同那神医私语,一通比照下来,竟也觉得有几番般配。
我仍好奇陌云闲为何带我来见她,难道她便是那故人吗?
想到这,我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
之前听陌云归说这神医同陌家交往甚深,可我本就不是善于勘探旁人往事的性子,便不曾过问。
竟是这般故人吗?
我脑子有些乱,想不清其中缘由。
刚要端起手边茶杯润润嗓子,可谁料那水实在是烫。
我看着那因听到我惊呼而闯进来的陌云闲,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我没事,我……你们继续。”
只是我只顾接过药童递来的手帕,擦拭袖上水渍,并未看到那神医是何脸色。
“我在对面茶肆等你。”
我看着陌云闲的背影摆了摆手,可他转身实在快了些。
“五姑娘,这袖子……”
我低头看了眼被揉扯的不成样子的衣袖,朝那神医尴尬的笑了笑。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这表情实在算不上抱歉,陌云归说我这样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五姑娘,我叫池信。
池鱼思故渊的“池”
日后莫要神医神医的叫了。”
池信……
“好,不过你也不要叫我五姑娘了,叫我小五便好。”
一番诊治下来,我收获了一年以来没法再差的回复。
忽略掉那神医眼中的悲悯和对我心中所想的疑问,池信告诉我,我只剩五年可活了。
五年吗?
怕是有些来不及啊。
“池信姐,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看着她第七次将茶杯放在嘴边,但只是轻抿一口,杯中茶水更是毫发未伤。
“我前些时日为你制了七年来用得上的药,只是看你如今……
高低是用不完了。”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觉得同陌云闲关系好的多少对于个人信誉过于重视了些。
不过是我去年的一番请求,便真的为我制药了吗?
若那天族生人也有如此信誉,该有多好……
又想远了,我看着眼前摩挲我鬓角的女子,竟有些离谱的将其同自己娘亲联系起来。
只是池信确实年轻,若说和凤九一般也不为过。
“我观你脉象……
我知道你已尽力,只是今年我这边暂时脱不开身……
若明年你还在北方,我便去你那里替你调理一二如何?”
听到这消息我不由得眼前一亮。
一番交流下来,我只觉池信实在开朗明亮,竟真觉她和凤九有几分相像。
“真的吗?池信姐说的,小五都相信。”
她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份同瑶光一般的隔阂,反而叫我说不上来的轻松。
“池信姐,你是北方人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听人说北方女子多利落豪爽,原先我是不信,只是看到你……”
池信前所未有的一愣,刚才的伶牙俐齿也有些磕绊。
她用手拨了拨肩上的头发。
“北方吗?”
可她继而笑笑,我实在没分清这笑中是何情绪。
“不是,我是南方来的,我幼时便没了父母,在一师父照顾下成长。
只是十四五时,师父因病去世,我不愿留在江南,便来了北方……
这所谓利落,兴许是这些年来讨生活的不得不吧……”
池信看着我满脸愧色,反倒回过头来安慰我。
“你看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看着池信掩去的一滴清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又实在不知该如何找补。
“抱歉……”
可池信却又笑了笑
这次的笑中带了几分爽朗
“有什么抱歉的,小五,你好生喜欢道歉。”
我们又聊了许久,此一番下来,只觉的今雨新知,一见如故。
若不是她提醒,我险些忘了有个在茶肆等我的陌云闲。
我向来尊师重道。
若真是叫陌云闲等急了,对我对他对池信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亲自将我送出茶馆,临走时给了我一大瓶药,还细心地附带一个小巧的玉瓶。
“小五,是药三分毒,这药更不例外。
近几个月若每天清醒超过八个时辰便无需服用。
若是觉得实在嗜睡,便一次一粒,两周一次。”
我连连点头,同她依依惜别,走时还不忘了提醒她一定要去军营找我。
若此行真是为她而来,也实算不虚。
可陌云闲看我的那眼神分明带有责怪,那模样竟让我联想到闺怨诗中的思妇。
来人间之后不仅思绪更活跃了,胆子亦是大的没边。
“相谈甚欢?一见如故?意犹未尽?”
我们就近找了家面馆吃了两口面,面对我的一番汇报,他仍是喜欢挑选些细枝末节重复。
“师父,我说的是池信姐姐实在温柔,是以往小五从未遇到的。”
在人间除了沈家的人,像池信那般温和待我的也就只要陌家兄弟了吧。
陌云闲吃饭倒是麻利的紧,我猜是因为军中时间紧迫吧,可我吃的不仅少还慢。
正当自己想加速进食时,一直不语的陌云闲却来了句不急。
不知他是在提醒自己别急,还是告诉我不急着将面吃完。
只是既然说了不急,我便真的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终于吃完时,陌云闲似是有些不耐烦的拿起手帕擦了擦我的嘴。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那陌云闲便拉着我要前往下个目的地。
“若再晚些,便要走夜路了。”
看他这架势
这回是真的要见什么故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