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人心隔肚皮（三）

皇后对她浅笑，二人眼神在半空中交汇，无声交换了许多意思。

“到底还是个孩子，虽顽劣不知事了些，但性子应还是能掰正的。予本想着她府上有些大惊喜，今早又遇到了些不愉快，该给她点儿时间缓缓。”

“但你说得对，迟则生变，或许晚些时候，予又会生出不必要的怜悯……的确是慈母多败儿啊。”皇后神色虽未大变，但到底有些黯然。

越妃的直来直去其实总很适度，譬如此时她见皇后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诫后便不再继续。有的话，即便出发点是为他人好，但旁观者到底身在局外，还是点到为止才佳。

再几句寒暄之后，越妃便与皇后告辞。越妃走后，长秋宫内殿里忽然变得很安静，上首的皇后闭眼轻抚额角，重重皱着的眉头许久没有松开。

“这孽障！”皇后突然睁眼恨声叹息了一句，搁在案几上的手握成拳状。

“阿狸，你说予该拿她如何是好？从前予怜她是最小的公主，对她珍之爱之，却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若非你提醒，予或许还要好些时候才愿意承认她已歪了性情。本想掰正她，却又总是舍不得她吃太多苦头，以为说她几句便能好……可瞧如今情状，令其改邪归正任重而道远，并不是一件轻巧的事……”

骤然听见自己的乳名，楼缡双目圆瞪，呆呆望向皇后，额上滑下来滴滴冷汗：皇后到底是哪里误会了？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曾大起狗胆去让这位祖宗下手好好管教五公主？

再是得皇后喜爱，楼缡也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她认为，一位母亲再是恼怒亲女，在冷静下来后，也多少会迁怒那些趁其上火之时进谗言的人。

楼缡想缄默不言、蒙混过关，可此时她已被点了名，不说些什么到底有些失礼，再看皇后又是一副心神不守的样子，极是惹她心疼，让她实在想安慰这位宽厚的长辈。

楼缡纠结不已，半晌才下定决心出言相劝，却在开口前见皇后愣了愣道：“子晟，是予失态了。你已长大成人，即将成家立业，予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喊你乳名的……”

紧接着，她又听凌不疑豁达回道：“娘娘对阿狸有养育之恩，在我心里，您与我阿母是一样的。”

皇后对凌不疑浅笑，随后又看向一脸懵然的楼缡：“予才发现，你与子晟的乳名念起来一模一样，怪不得予当初想唤你‘阿缡’时心里总不得劲，改成‘小阿缡’后才觉得顺畅了些……”

听明白原委的楼缡哪里会再作计较？她只觉身体里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俏皮回道：“妾还以为娘娘是因为看妾年龄小，忍不住把妾当亲女儿对待，于是称呼上也特别择了个亲密的，却没想到娘娘原来是不想让人用了凌大人的专属称呼啊！”

她翘起小嘴，佯装不悦：“您是这样，陛下是这样，子昆哥哥也是这样……看来妾在您几位心中是永远比不上凌大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