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主事抱着璎姑娘钻进马车,使唤张家小哥驱马回老屋,秋老四、杨霄与卫远侯夫妇一同跟上。而京中久久未得到消息的于相按耐不住,与暗探轻装骑快马去西渚,径直奔向元主事家中。
元阆将做噩梦的秋璎哄睡就十分不安,抱人下马车时就见到院中的于相。于相快步上前拦住要离开的元阆,掐准秋璎这个软肋逼人说出女儿的下落。
经此一遭,秋璎的睡眠变得十分浅,在元阆怀中没多久就被人惊醒,忍不住大口喘气,呼吸又开始紊乱。
于相肉眼可见元阆因秋璎醒来而慌神,甚至呼吸说话都小心翼翼。元阆心知肚明这些时日逃难落下的伤疼在身上,能用药石缓解一二,但难以愈合的是心病。
“贝贝,不要多想,不要害怕,我们回家了。”
“你……我不要……我不要……你走开。”
元阆无暇顾及他人,想要抱着秋璎回屋歇下,于相趁人之危逼元阆说出女儿下落,没料想这人就是个疯子。
秋璎乱动得厉害,元阆快步将人带回,对挡在面前的于相不耐烦地说:“今日她怕我一分,惧我半毫,明日你家那位只会比那群匪徒所言更惨。”
“元阆你这个……”于相的疯子二字只做了一个口型就被元阆打断。“还请谨言慎行。”
梁翊打圆场又打包票才送走于相这位客人,几人就在外头听见秋璎的哭喊声。杨霄、秋老四、梁翊秋嫣相继进去只见满地狼藉,元阆将人压在身下,双手扣住秋璎的小臂。
一心扑在秋璎身上的元阆被秋老四拉开揍了好几拳,又加上这些时日的操劳积郁无力还手,解释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出。
秋嫣跑去照看秋璎,被推倒夺走发髻上的金钗,意识到秋璎的不对劲,早也跟着追出去。忙着拉架的梁翊与杨霄,听不清元阆说的话。
“别管我,她要自尽。”
“你说什么?”
“救人,快去…救人。”
秋老四停下跟在梁翊杨霄后面去找女儿,元阆试了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每走一步就有晕厥之感。这时秋璎已将那锐物对准自己脖颈,叫那些围住自己的人全都走开。
“璎儿,我是你阿爹,这是你二姐。”
“我讨厌你们,你们都是坏人。”
“贝贝,我是你的阿哥杨霄啊。”
“我没有阿哥,你就是骗子!”
杨霄领会到陈实昨日为何更加苍老憔悴,这种锥心刺骨之痛实难忍受,纵使昨日早就了解一二,今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锐利之物扎到细嫩的脖颈流出刺眼的红。
“璎儿,快放下,阿娘还在家中等你。”
“我没有阿娘,你们都是骗子。”
跟在张家二老后面的元熙就知秋璎又犯病了,该是数不清有多少次。千钧一发之际,元阆扶墙走出来,朝张翼挥手以腰牌和石坠为证。
“陆姑娘,我是京中查办东阑乡一案的官员,受令尊嘱托特来寻你。”
“这些人没有恶意,只是将你错认为亲友,还望陆姑娘体谅一二。”
“陆县尉……令尊对你很是挂念,还望珍重身体。你也要为那些受苦的女子作证申冤。”
众人见秋璎有所松动,放下那根金钗。元阆仍旧在说话,劝服秋璎将锐物交予自己。甩掉卫祁的池意见到秋璎与旁人对峙,趁元阆劝人的间隙轻移几步,又被后来的卫祁绊住手脚。
“陆姑娘如果要保护自己,那金钗不应对着自己,要对准外头,你说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我……我要活着……活着见谁呀,我全都忘了,记不清了。”
“亲人、故交、好友,大家都等着你回去。”
日落西山,光亮渐渐消失,夜色侵袭大地,秋璎刚松开的手又要再次握紧,元阆知道现在的秋璎怕黑,再无心思劝人,只好快步上前抢下锐物。
“你放开我,我不要。”
“贝贝,别伤害自己。”
“我不是什么贝贝。”
若不是事发突然,陷入两难僵局,元阆绝不会亲口称秋璎为陆俏儿,种种顾虑到底成真,不知何时才能求得秋璎平安无事。
“你是秋家的四姑娘秋璎,小名是贝贝,我带你回家了。”
“你胡说,你胡说。我要去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元阆看着秋璎双手不断渗血,血腥味盖住手上浓重的药味,加之手腕足底的旧伤,已经料想到伤处开裂。“小七,拿绸缎过来。”
“陆县尉也去东阑乡接俏儿姑娘回家,你不要独揽罪责。是我不该,无论是京郊疏忽还是偏村遗漏,都是我的错。”
“你骗我,你骗我。你和嬷嬷都是坏人,你要抓我回去,我不要跟你走。”
绸缎刚就送来,秋璎便闹腾到体力不支晕过去,元阆也知心病难医,发现久入噩梦就会记不清事,猜测下次醒来又要开始惧怕自己。
“诸位请回,还有劳侯爷转告于相,与其揪着我一人,不如将目光放向别处。”元阆擦掉那张清瘦脸上的泪,抱起这些日子受伤不断的姑娘往里走。
“元阆,你若不想于相来,就放人回去。哪怕你拘着那些人,四妹妹也不能好起来。”秋嫣跟着进屋,想不明白这人为何如此固执,现在最要紧的是求医问药而不是公报私仇。
梁翊在秋嫣说完后继续说服元阆,一同跟进了屋内。“元阆,你清醒点,一举两得之事你何必弄到鱼死网破,现在最该的是给人治病。”
元阆将轻轻秋璎放在床上,开始赶人出去,压低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克制的怒气。“那我就要如你们所愿,踩在我至亲至爱之人身上,要挟于相助推新政军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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