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的身世

张鹤没有继续执着于把盖在双眼上的毛巾拿掉，而是继续发呆，齐峰见他安静下来后，犹豫许久缓缓开口道“你...妹妹失踪了。”

原本安静下来的张鹤一下子挣扎着想要起来，“你说彩风她失踪了？”声音带着些颤抖，齐峰早有预料地将张鹤按回去“别乱动。”声音带有些警告的气味，张鹤想要撑起身体的双手脱力般平放在身体两侧，齐峰继续说：“你妹妹是自愿跟他们走的，所以...可以回答我之前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了吗？”齐峰盯着眼前人的嘴唇，带着些哭腔的说嗯。

“我和我妹妹没有亲缘关系，”张鹤开口道，“我和她都是被申婆婆带回来的孤儿。”...“那年，我爸妈刚走，我到哪里都像是会给人带来厄运的晦气，但是申婆婆不一样，在我又一次被村里那群比我高一个头的孩子推下泥坑里的时候将我拉起，然后把我带回她的家里洗干净。”张鹤的语气里带着酸涩，很难不让人感到同情，“从那时起，我就被当成她的家人，我也把她当成我的亲人。”张鹤嘴角微微提起，“彩风是在雨天里捡到的，她自小腿脚不好，拉了些毛病。她爸妈嫌弃她碍事，跑到别的地方生活了，将她一个人丢下在这村里自生自灭，要知道，我们村里最忌讳没有爸妈的孩子了，我和她都是被村里孩子欺负的对象。自从申婆婆将我和彩风捡回来的那段日子，虽然苦，但是很快乐，因为遇到了申婆婆，她把我们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让我们感受到了童年缺失的那份爱。”张鹤很轻地叹了口气。

“可是...这么好的人，命不好。申婆婆的丈夫因病去世了，就连她唯一的孩子也因为和她丈夫感染了同一种病，也在几个月后也走了，她也经常被村里的大人唬小孩的对象，说她是会吃人的婆婆，不听话就会被抓走，自此村里小孩也经常远远地看到她就远离。”齐峰看着张鹤像是在自言自语般，没有去打扰他，很安静地帮他把毛巾翻了个面，但是张鹤接下来的话有些令他震惊。“几个月前，村里有个人，因为自家孩子顶撞老师，多次违规纪律，被学校发布了退学的通知，他就带着那个孩子想要去讨个说法。”张鹤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继续说到，“谁也没有想到他带了把刀。”“因为无法改变孩子退学的结果，令他十分暴怒，抽出那把刀就近想要插上毫无防备的我。但是正好那天申婆婆来了，就快要插到我的时候，申婆婆替我挡住了那一刀。”

“那一刀插进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申婆婆的脖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申婆婆倒在我怀里，我哭着说‘申婆婆你不要睡啊...睡了就醒不来了...’但是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替我擦掉了眼泪，很轻的抱了我一下。”张鹤难以掩盖的哭腔中带了些愤怒，“申婆婆这么好的人，连走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可是，把她杀死的那个人，没有受到惩罚。”张鹤喃喃着，齐峰轻轻地将毛巾拿开，擦掉了从脸上张鹤滑落下来的眼泪，张鹤哭得更凶了，“这件事学校怕传出去影响声誉被压下去了，申婆婆的死除了我和彩风记得，谁都不记得了，他们都好像没事人一样，个个都心知肚明个个都不说。”

“为什么啊...”张鹤不理解，凭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会受到命运的排挤，连死的时候都被世人掩盖事实。

齐峰没有让张鹤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再说下去，相当于让张鹤将还未愈合的伤害再一次撕开展现在他面前。他将头扭到了一边，带有些笨拙地说到,“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看的。”

张鹤有些压抑的哭声嘶哑着从喉咙处发出。他压抑太久了，久到连自己也是被命运抛弃的人都忘了，他只知道被申婆婆收养的时候，他有了个完整的家，但是现在申婆婆走了，这个家...也不再完整了。命运让他尝到了点甜头后，又将他推回黑暗，把之前的赠与他的糖果，毫不犹豫地收走。

明明她没有恶意，却遭到周围人的嫌弃。

大概，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