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

他眸中凌厉，在萧瑟的风中更添了一重寒意，让人不敢靠近，甚至不敢观望。

我微微一愣，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白蕊儿说世人对首辅大人的评价是冷肃的，是没有温度的。

我好像窥见了在我们分别的那么多年里，云心先生，不，应该说首辅大人，冷漠且强大的生活。

花芝落云心先生…

半晌的静默后，百姓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与尚书府侍从的求饶声，此起彼伏。

无名商人这位就是首辅大人吧？听说他一句话就能让半个宣京变天，跺跺脚半个大景都得俯下身。

说书人这位客官怕不是在我的摊上听的吧？夸张了些…

说书人不过咱们这首辅大人啊，那为人，那手段，啧，确实不一般。

奄奄一息的户部尚书还存着半节骨气，他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啐了一口痰。

户部尚书凌晏如，今日，是我败了。

户部尚书但你也别得意，凭你官贵至首辅又如何？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户部尚书这十九道上都以为自己是棋手，到头来才发现是大梦一场，不过是别人的登天石!

户部尚书今日，他们将我弃为敝履。难保下一个…不是首辅大人你，哈哈哈!

尚书撑着最后一口气，却连最后的脸面也不要了，疯魔般地仰天长啸。

户部尚书昔日我获封尚书时，来我府门前道贺之人，有数百之多。

户部尚书今日我尚书府抄家，这阵仗应有千人了吧!和凌首辅当年连中三元，殿试夺魁一样热闹!

户部尚书他日，待凌首辅下狱，也成了这阶下囚，时不时半个宣京的百姓都会来看热闹？

户部尚书本官等着那一日!哈哈哈!

凌晏如冷笑一声，并未答话，只是轻轻一挥手，转身离去。

无名商人这就走了？说书的，你不是说首辅大人手段不一般吗？本来我还期待看到尚书和首辅对骂的场景呢，这就了了？

说书人奇怪了，尚书都是阶下囚了，再无反抗之力，首辅大人今日怎由着他骂？

无名商人我猜，是不是因为首辅被尚书说中了，所以才无言以对？

花芝落尚书已是阶下囚。但首辅依然是首辅，云上的人不会跟泥里的人计较。

花芝落更何况，不管尚书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已经被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回应的必要了。

待我一口气说完，两边的人都哑了声，季元启惊讶地看向我，而我也察觉到自己一时失控的情绪。

—今日，被抄的是尚书府，被千人唾弃的是他户部尚书。

我的云心先生，仍是那万人尊崇的内阁首辅，高高在上，无人可撼动分毫。

我勉强压住心头对尚书的怒火，而就在这个瞬间，转身的凌晏如上了马车，冷冷抛下一句—

凌晏如押送大理寺。

尚书侍从首辅大人，饶命啊!

尚书侍从大人，放过我们吧…我家主子的事与我无关啊。

户部尚书凌晏如，成王败寇，我的性命荣辱你说了算，但我府中侍从无辜，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凌晏如世上焉有无辜之人。

音落刹那，于千万人中，那轿中人的目光竟仿佛与我有了一刹的交错。

这一眼中竟带着点点笑意，好像早就发现了我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