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事实上，青黛也这般猜想过，只是她最后还是没能下了定论，尤其当她从长春宫请完安，见天色正好去了一趟御花园，等到了刻意前来的静嫔之后，更是怀疑了。德嫔想要个孩子，甚至可以说急迫，毕竟这再晚可与上面两个哥哥岔开年纪了，至于资源等她有了亲生儿子再区分不迟，还能平白多个助力。所以文常在的身体她不在乎，但若是伤到了皇嗣这不是有违她的初心嘛！

倒是贤妃和静嫔甚至皇后可能都大些，不过看贤妃和静嫔当日的表现，贤妃可恶，可她倒是觉得静嫔更可疑，尤其偶遇过后，静嫔偶尔不显眼的挑唆之语才真正叫她心生警惕。

……

那边平平整整躺在一张床上的二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躺着，一人一个被衾，也难怪关系不亲密了。弘暄想着也只有整个后宫也只有一个人真的心大到抱着自己，甚至敢枕着自己一整夜了。但不得不说从昨儿的温香软玉在怀，在那一幽暖香温泉处泡了一整夜，到今儿的孤影冷被衾着实有些落差了。这般想着他好似越发习惯那个小人在身边陪着了。

皇后在一旁，她能感觉到皇上还未睡着，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会不会显得她不庄重？会不会搅了皇上的睡意？甚至皇上心中此时想的什么她也不知道，大概是些朝局吧。黑暗中看着身边的轮廓皇后心想换作舒常在，皇上是不是也是这么冷淡呢？换作德嫔，皇上还是这幅默然不语的模样吗？她压根没有想过皇上此时想的可能不是那是大事，而只是一些小事，或许她以为那脑海中偶尔飘过的一瞬只是对他的亵渎罢了。

万寿节一连三天自是热闹非凡，于后妃而言还能远远瞧一瞧家里人，个个兴奋非常。皇后体贴范贵人和文常在怀孕不易，特许了她们一个时辰的叙话时间，叫众人好一通羡慕。这种时候青黛总是跑的最快的，无视身边马常在嘴里的酸语，径自回了储秀宫。左右她是没资格的，甚至连开口求皇上皇后给个恩典都不能。

她很清楚弘暄便是再宠她也不可能置皇室颜面于不顾，甚至她自己也是一点不希望家里人多么显于人前，这无疑是一次次提醒她，她身份的不堪而已。谁叫她家里还是个奴才呢，青黛知道不该还是有些迁怒于荣国府了，或许只有等她爬的更高了，若是那时还能有如今的宠爱，或许……或许她也能幻想皇上给了家里一个不入流的小官，至少身份上好看了，得了恩典也可以光明正大进一趟宫，不必处处矮人一等。她的要求不高，或者弟弟早日长成，早早得了功名，脱了白身。想想都是一件遥远的事情。

每逢此时都是她最安静的时候与外面宫道上的喧杂不同。云芝和玉檀打了番眼色，洗了盘頻婆果切好送至小几上，“主儿，您可瞧见了？皇上身上除了那朝服，腰带，荷包，靴子，甚至玉坠子上的珠络都是主儿亲手打的呢！皇上今儿穿出来可见心意。”

“你才多大，懂得什么？”

“跟着主儿，这见的多了自然也跟着懂了许多。奴婢看这便是皇上心里记着主儿呢，有一个词，心有灵犀是不是？”

云芝圆圆的脸上飞扬着笑意，耍着宝的样子，青黛瞧着也开心了不少，伸出玉葱一般的手指点了点她头像额头，“是是是，就你话最多。”

玉檀见云芝哄的主儿开心了，笑着摇摇头，这等事也只有云芝做合适，另一个也是给云芝发挥的机会，主子面前肯定不能只有一个人出彩的。这也是她们的默契，“主儿，这两日便是小日子了，凉的还是少用些。”

青黛摸了摸小腹，叹息着放下手中的银叉，“也不知这缘分何时才能到。”倒不是她不想抓些药，只是她毫无根基，也没个熟识的太医，万一被坑了怎么办，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只是这缘分实在是……“听说这易不易孕有时也随娘的是不是？”

“这……都是些说不准的，有些兄弟姐妹多的也是长久没有孩子，有些只一两个的生了一串呢！主儿身子没问题，之前御医不是也替主儿把过嘛。主儿放宽心就是。”

“是啊，主儿，给小主请脉的林太医虽不出名但瞧着还算端正，现在的张太医也还算不错。。”

青黛这位分，哪怕得宠也是不能有专用太医的，林太医负责的乃是几个地位的常在贵人的脉，像皇后贤妃她们自然有自己得用的太医。

“林太医……现在是不是在帮文常在保胎？”

玉檀一惊，“主儿……”

青黛摆摆手，“玉檀，去查查林太医和江南有没有关系？和文常在又是什么关系？越仔细越好。”或许还能为她所用呢！后面的不用她说玉檀自有分寸。

倒是云芝似想起来了，“主儿，起初林太医来时，奴婢便问了姑姑，姑姑虽然不是太清楚好似记得那林太医就是京城的，不过祖籍好像是江南。听说之前也很是兴盛，族里还有几个当了官呢！”

这般说着青黛便更有些心痒痒，还是在家里时偶然听过几次，若真和那边扯上了关系……她现在恨不得早出了结果才是，之前一直未想到，便是想到了也没办法攀上关系，如今可不一样了。不过还是要搞清楚文常在那块，她可不想留个烫手山芋。

玉檀出去安排好了瞧着时间差不多才进来提醒她换上品阶大妆去参加晚宴了。这种时候一眼望下去密密麻麻的，她一个都不认识，再者有皇后在前，还有贤妃等人 哪怕这么长时间她很是得宠，顶多礼单厚了些，这种时候过来攀关系的还是没有的，她一个人清净的很，加上心里有些心思在，熬着熬着便有些恍惚了。月上眉梢，终于歇宴，她心里重重出了口气，终于能回去了。

弘暄高台上想着刚刚扫过的一眼很是好笑，心里又有些酥酥麻麻的，今儿是他的生辰，人来人往又用了不少酒，已经有些迟缓了。皇后连唤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皇后去休息吧，朕，回乾清宫。”

夏守忠补充道，“皇后近来也累了，今儿还用了不少酒，皇上是担心您。”

“好，本宫知道了，那皇上这样也不好没有人伺候，皇上……”

“嗯……叫青，舒常在伺候吧，皇后用了不少酒，天又冷，回去注意些，这几日多休息休息吧。”

“是，臣妾多谢皇上挂怀。”若是刚刚夏守忠的话是补漏，皇后半点不信。但此时皇上的关怀皇后一下就治愈了，甚至开始相信了那心疼关怀之言。

…………

早有传言皇后向皇上提议要大封六宫，是以这两日众人起的极早，恨不得一天都黏在长春宫，这也是皇后的特权了。皇后见着她们如此模样心里既痛快又有些瞧不上眼，不仅感叹真真是些坐不住的，往日自己怎么会在意她们呢！

连静嫔都有些坐不住了，青黛已经是第二次在御花园碰见她了，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莫不是想借自己打听？可是青黛也不过一个常在，便是真能顺利晋封也不过贵人，静嫔又是如何判定自己有这个面子呢？

“妹妹头上这是紫玉簪子吧！本宫记得好似皇上库房里有一套，不知是不是这个了。”

青黛伸手扶了扶发髻，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谦虚又不失得意的笑道，“还是娘娘见识多，嫔妾倒是不知是不是娘娘口中的那一套。”

“哎哟，这般好的品相又不是随处可见的，何况以妹妹的宠爱，皇上定然也不会拿次品赏赐不是。本宫记得还是在潜邸时，南边进过来的，着实精美，当时皇后和贤妃都瞧上了，想来皇上也很是为难，如今倒好，妹妹年轻以妹妹的花容月貌正般配。”

青黛不知其中还有这么一出，皇后贤妃都不是眼皮子浅的人，都没有表现出不喜，即便有也是压在心底的。便是贤妃表面上看着好像针对她实则也未真出手，很难说这不是她的一个手段罢了。不过她也不觉得静嫔此时是好心提醒，上次便借着文常在那边的误会，说些不明深意的话，此次这一出才算明了挑唆自己和皇后的关系，可惜她也不是傻的，话里话外没留下什么把柄。

“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贤妃娘娘也是天人之姿，嫔妾哪比的过，再者这也不过是些小玩意，皇后和贤妃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怕是这样的东西不知凡几了。”

静嫔勉强一笑，“是，皇后和贤妃出身高贵，底蕴雄厚，自是不缺好东西。不过以妹妹的恩宠，来日自然也差不了的。”

静嫔说的感伤，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了，皇后贤妃出身好，静嫔虽还算可以，但比起人家满姓大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最关键皇上对静嫔平淡的很，便是大阿哥虽占了长，皇上很明显并不多亲近，幼时还好，但随着大阿哥和二阿哥进了上书房后的细节来看，皇上明显更重视嫡子，是以静嫔总是底气不足，但心里的愤怒怨怼又压抑不住。她以为以此为开口青黛会感同身受，拉进彼此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