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记之文理分班的往事

高一的生活枯燥无味到没有丁点值得提起的部分——无外乎是堆积的作业和数不清的预习复习周考月考。

而终于在高一下学期即将结束时，那时的我们面临了人生第一次重要到足以决定以后人生的选择——文理分班。而我和前文提到的七七，我们两个当时的分班选择无可谓不是大费周折。

越临近期末，数理化和政史地的分界线就越是泾渭分明，横在其中的是来往愈发密切的所谓亲戚们发表的，高高在上的宣判

“女孩子家家学文科好，细心有耐力，你的数学成绩好，到时候选了文科，可是一大优势。”

“学文科的多数都是女孩子，女孩子记的多，男孩子逻辑思维强。”

“你数学地理政治名次都那么考前，选理科不得后悔死。”

“人家都说理科竞争激烈，你一个女孩子，学个文科，以后当个教师什么的，工作安稳也能顾家。”

……

那段时间的我不胜其烦，几乎要发疯一般的泡在书里，执拗地演算着物理公式，念念叨叨地背诵着化学反应方程式

幸而我的爸爸妈妈并没有对这些堪称迂腐的讨论奉若圭皋，而是在我表现出对历史时间线人物事件意义的背诵充满厌恶之后，坚定的站在了我的身前

正值叛逆期的我还没有发表一些诸如学好理化闯荡天下的言论，我的父母便将那些流言蜚语尽数挡在外面。等到我回过神，那群亲戚的言论已经统一变成了：“理科也好，娃娃脑子灵光喜欢理科，就学理科。”

……

准备选择理科的女生不少，我和七七便是其中之二

七七的理科成绩比我惊艳的多，属于单科可以拿到前十的学霸级人物。在我看来，她自然不用担心分班的事情——她的家长是眼瞎了才会把她往文科班送

但是偏偏，在提交文理分班志愿表时，我瞄了一眼七七的志愿表——上面是落笔沉重的“文科”两个字

七七的文科成绩虽然不算倒数，但和她那年级前十的数理化生成绩比起来，真的不怎么够看。

我彼时愣了好久，才转头去看拿着志愿表的七七，开口就是一句：“你疯了是不是？”

话音落下，我才发觉自己语气不怎么对劲，此时改口已经来不及，倒不如一棒子打醒她，这可是事关高考的事情。于是我只好又加了一句：“好好看看你的志愿表，你如果选文科的话，你那年级排名几百的政史地全是你的劣势。”

七七状似无所谓的低头将志愿表边缘的褶皱抚平：“我爸妈说了，文科适合女……”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但我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无外乎是如同我那些亲戚所说，文科和女生绑定的言论

与我不同的是，她的父母似乎对这一论调深信不疑

班主任将志愿表收去，坐在讲台上一张一张的翻看着。翻到其中褶皱多到明显的一张时，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她是今年刚刚毕业的班主任，那位留着长发的年轻的姐姐先是皱眉看了七七一眼，垂头思索着什么，指尖一下下叩击着桌面

而后，她从已经看过装到档案袋中的几张稍有褶皱的志愿表抽出来，同七七的那张一起发了下去

“大家注意，志愿表不能有褶皱，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们自己要认真对待。选择文理是牵涉到你们以后几乎一辈子的事情，至少态度要认真，不能把志愿表折来折去。我这里还有空白志愿表，待会儿这几位折了表的同学来重新取一张写好，明天早上交给我就好。”

几个被打回志愿表的同学一脸尴尬，其他人则是被班主任少有的在课堂之外严肃到面无表情的气势镇住了，一时之间教室里面鸦雀无声

班主任的视线在班里环顾一圈，拿起档案袋晃了晃：“另外，大家选择分科要慎重考虑，结合自己的喜好和成绩考虑，这是你们的抉择。”

就在我一直关注的七七讶异的抬起头时，班主任同她对视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你们某些同学，志愿表都能涂涂改改，还能给我揉吧揉吧成一团，这是对你们自己人生的不尊重。这次涂改的就不打回去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空余的表，下次你们的那些申请书什么的，别给我出现修正液和斜杠杠的痕迹。听懂没？”

“知——道——了——”

这一晚无疑是七七的最后一次机会，在校门口告别后，我便怀揣着担忧和莫名紧张的情绪浑浑噩噩的写完作业睡觉去了

第二天，七七一脸喜色地交了志愿申请表，在此之前还在我面前晃了一圈：“要不是咱们班主任昨天晚上给我爸妈打电话，晚上十点半放学到凌晨一点多，说了有三个多小时，我还真的有可能认命了啊。”

七七的志愿表这次是崭新的，上面选择文理的横线上方用她惯用的行楷，郑重地写着“理科”两个字

拿着七七志愿表的班主任顶着两眼眼眶下化妆也遮不住的青黑，看了一眼她填写的志愿之后，笑着将那张崭新的志愿表放进了档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