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1 策略

白色的车子稳稳在人影稀疏的柏油路上行驶着，两旁的路灯明亮，将马路照成了浅灰色。

吴栖睁开眼睛朝外看去，马路两边的树木黑压压的朝后褪去，令她想起了她初到纽约的那天。

她坐在她爸的朋友的那辆黑色宝马X7的副驾驶上，车子行驶在新西泽公路上，两旁也是类似的树，不过要高大许多，同样是黑夜，纽约的天似乎要低沉很多，并不排除是刚下过雨的关系。

这是吴栖第一次来林里的墓园，虽然地处偏僻，但是环境清幽，山水皆有，树木灌木丛错落有致，经专人修剪，一看便是寸土寸金的高级墓园，连出入都要经过安检门和严格的登记。

吴栖跟在边伯贤身后，直至他站在了一块灰黑色的花岗岩墓碑前。

她垂眸看去，墓碑上刻了林里的名字，却没有放上她的照片，边伯贤福至心灵的给了她解释：

边伯贤“里里没有适合放在墓碑上的单人照，索性就不放了，我也不想看到她的照片风吹雨淋，直至褪色。”

吴栖愣了愣，她偏过头看向他，他垂眸盯着墓碑，忽的，他单膝蹲下，抬手轻轻触碰那两个凹陷下去的字。

他冷冰的视线鲜少吐露脆弱和悲伤，苍白的指尖一寸寸的抚摸林里的名字，从上到下，又从左到右，他低喃道。

边伯贤“这是我病好后第一次来看她，你说的对，我的第二人格不是里里，可他太像里里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跟他永别的时候，他长着我的脸，神情却像极了里里，吴栖，你知道吗，他一点都不怪我将他驱逐出去，可我总觉得，是我杀了他。”

吴栖沉默的抿了抿唇，她慢慢在他的身边蹲下，伸手将他的手牵在手心，他一顿，诧异的看向她。

他的手指太凉了，轻易攫取她掌心的浅薄的温度，吴栖看着面前的墓碑，轻道：

吴栖“谁都会离去，更何况是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你没有杀了他，你不过是放过了你自己。”

她偏头对上他的眸，漆黑的眸倒映着她身后的路灯，像是藏了星星，她笑道：

吴栖“那天隔着铁窗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边伯贤，我舍不得你，幸好你回来了，并且不会再离开了。”

身后的风拂过耳畔，吹扬起她散下的长发，发丝凌乱了眼前的景，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上她的脸，细致的替她拨弄开碎发。

他反客为主的牵紧了她的手，推着她的后脑勺慢慢靠近。

吴栖长睫微颤，微愣的看着他的脸逐渐在面前放大，她不安攥紧了大衣，直至他快吻上她的唇，她才颤抖出了声。

吴栖“边、边伯贤…”

鼻尖相触，他不再靠近，沉声“嗯”了一声，仿佛拨动了大提琴的琴弦。

吴栖“这里是墓园…”

她委婉提醒，倒不是她迷信，但是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总觉得怪不道德的。

他哧了一声，笑声沉沉撞击着耳膜，响应了心跳，他没有再亲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站起了身，顺带牵着她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拉着她的手揣进了大衣口袋：

边伯贤“走吧，回家。”

吴栖跟在他的身边，她时不时垂下眸看向他的口袋，她能感受到他的手心渐渐发热，很温暖。

回去的路上是吴栖开的车，这段时间她的车技好了不少，速度放的却依旧保守，好在边伯贤并不嫌弃她开的慢，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载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吴栖瞥了眼屏幕，立即按下接通键：

吴栖“喂，许老师，柳老师的同意了吗？”

电话里叹了一口气，许蔓无奈道：“吴小姐，你还是换个人吧，柳老师早就决定不见客，不参与一切工作，你要是没有人选，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些知名的书画家。”

吴栖迟疑了几秒，感谢了她的好意：

吴栖“谢谢，我…再考虑一下吧。”

电话挂断后，吴栖心累的捏了捏眉心，边伯贤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淡道：

边伯贤“柳老师？是柳淑鸢？”

吴栖点了点头，随口讲了她的设计概念，边伯贤扬了扬眉，似乎对她的设计挺感兴趣，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了夸奖。

吴栖联想到上次她在罗马时装周拜托他帮她翻译时，他一上来就和渡边先生熟稔寒暄的，她眉心一跳：

吴栖“你…不至于和柳老师也熟吧？”

金融圈和书法圈没有本质上的牵连，一个斗的是利益，一个写的是情怀。

边伯贤“不算熟，她现在住在别墅附近，在公园遇到过，聊过一两次。”

边伯贤实话实说，右手细细的捻着左手手腕的那颗带了好几年的和田玉。

他慢慢将那条不离身的红绳取下，不容置喙的拉过她的右手，吴栖下意识的便想抽回来，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她只能单手控制着方向盘，略带慌张道：

吴栖“干嘛，我开车呢。”

似乎有什么东西套入她的手指，她踩下刹车放缓了车速，趁着车况诧异的朝偏头瞥了一眼，她送给他的那根红绳在昏暗的车间变作了深色，还带着他的体温。

边伯贤抽动绳尾系在她细瘦的手腕上，继而松开了她的手，他意味深长的轻道：

边伯贤“有些人看重利，有些人看重情，她或许记不清你这个人，但会记得你和她共同接触的物品，一幅画或者一根手绳，试试吧。”

吴栖心头微漾，她不得不承认，边伯贤那一套的确在某些时候比她诚恳的三顾茅庐有用，他能走到如今高枕无忧的地步绝不是运气好，他总能把控任何细枝末节，在关键时候毫不犹豫的加以利用。

她握紧了方向盘，提高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