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心细如尘

厉川边同学，刚才的事儿可以不告诉别人吗？我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

厉川郑重其事地开口

边伯贤自然可以。不过，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来?

边伯贤放慢了脚步，看向她。

厉川我身体不好，同学们都对我格外的关照，我能回报的也不多，更不应该给人添堵。不开心是我自己的事，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扫兴。

厉川轻声细语，嘴角的弧度很是苦涩。边伯贤难以想象这样成熟的话是从一个失去父母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只觉得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那天的事儿边伯贤守口如瓶，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只是自那以后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多看厉川几眼。高二时调整座位，他成了厉川的后桌，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药香，动作稍大就会钻进边伯贤的鼻子。她还是不怎么爱说话，可是比起以前的脾气好，近在眼前的人似乎又不太一样。

看见同学的衣服已经洗得褪色，厉川会装作不小心把墨水洒在同学的衣服上，还上一套新衣服。她会先于阳光赶到之前，拉起窗帘免得打扰午睡的同学。递给别人的东西，锋利的那头始终攥在她自己手里。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药罐子里养大的女孩儿脾气超好外也有缺点。除了见血即晕外不知是不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她老是睡不够。正上着课呢她撑着自己下巴睡着了，边伯贤生怕她遭了老师无情的粉笔头攻击，见她似小鸡啄米昏昏欲睡时，就会轻轻拍拍她的背。厉川的其他功课都很不错，唯独数学一塌糊涂，或许是数学课上睡得最多的缘故吧。偏偏还遇上了个治学严谨，极其严格的数学老师，厉川一见数学老师就像老鼠见了猫，怂得不行。为了避免被老师揪进办公室开小灶，厉川只好向边伯贤这个数学课代表求救。边伯贤教了她几次之后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学数学也是需要天赋的。边伯贤甚至开起了她的玩笑，问她数学这么差的话以后如何继承家业。还好在边伯贤不厌其烦的反复讲解下，迷迷糊糊的厉川有了进步，虽然是比不了边伯贤，好歹不给其他科目拖后腿。厉川感谢他的帮助，送了他一个手绘樱桃图案的篮球，手感相当不错。

之后的体育课上，厉川因为不能剧烈运动在场边当起了称职的观众。边伯贤和同学打篮球时扭伤了手腕，两天后不仅不见好反而肿了个大包，边伯贤的书包收拾得费劲，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前排的厉川却没有收拾东西的动静。

边伯贤怎么不回家呢？

伯贤问她。厉川没有立刻回话，从桌兜里抽出一个白色的盒子，双手捧着扭过身子，啪地一声落在边伯贤的桌上，将他吓了一跳。

边伯贤怎么了?

边伯贤停下收拾的动作，笑着问她。

厉川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他心里发毛，她长叹一口气，视线转移到边伯贤的手腕，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厉川我……我觉得你的手腕需要处理一下。

她小心翼翼开口。

边伯贤你可以吗？

边伯贤嘴上不大相信她的技术，手却老实地抬到桌上。

厉川放心吧，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

厉川打开整齐放好各色药品盒子，笑得眉眼弯弯很是骄傲。

厉川拧开棕色的玻璃瓶，夹起碘伏棉球做好消毒。冰凉的手攥上他红肿的手腕，大小姐的手掌倒不像终日养尊处优之人的格外柔软，甚至掌心还有薄薄的一层茧子。边伯贤任由她一本正经地摆弄他的手腕，看着她认真的脸，心想她听自己讲数学题时也有这么认真就好了。厉川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一声关节碰撞的脆响疼得毫无防备的边伯贤小吸一口凉气。

边伯贤嘶……

厉川弄疼你了?

厉川抬头看见他微皱的眉，惊慌失措的眼神配上光速撤开的手，就差直接说对不起了。

边伯贤没没没。

男生的好面子让他下意识摆手否认，意外发现手腕恢复了自由活动。

边伯贤你看，能活动了。

他似发现了新大陆，反复摆手，努力解释着，生怕她不信。厉川确认自己的手艺没出问题后，帮他补两圈跌打酒，给他缠上弹力绷带，交代他过两天再拆。调皮的女孩儿在自己的作品上，找一个角落写个一个小小的“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