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抛出这个近乎嘲讽挖苦的问题后，向来对他无话不答的蓝曦臣罕见的沉默了。金光瑶还想再说，可在这汪洋大海上，金光瑶怕自己发了从小到大的狗脾气，气了蓝曦臣，蓝曦臣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扔下去，他可没有回程的能力。
只好憋了一肚子气，想着等落地后再发作。
二人都没再说话，耳边只有呼啸的海风和不断起伏的海浪。金光瑶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海水，微微闭了眼睛，想象自己从空中坠落、坠落。
直至沉到黑漆漆、阳光照不见的海底。周围是大鱼悠远空灵的叫声。
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金光瑶面色开始变得苍白。这自虐般的想象让他发狂。
“阿瑶。”蓝曦臣搂紧了他，语气是说不出的温和。仿佛之前的争论全都不存在一般。金光瑶的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心中还在阵阵发寒。可金光瑶还生着气，再害怕也不愿同他说话。
蓝曦臣轻轻叹了口气，用有些抚慰的口吻道“是我错了。”金光瑶紧紧闭着双眼，闻声脑海里渐渐浮现了蓝曦臣无奈的蹙眉，如画的眼眸。
海风越来越大，可金光瑶硬是从这大作的狂风里听到一声急唤。
“泽芜君”
金光瑶睁开双眼，蓝曦臣正用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望着他，在这蔚蓝的空间下，显出一种别样的温和。
“有人在叫你。”金光瑶避过他的眼神，望向迎风而来的苏烈。
蓝曦臣没有将目光从金光瑶身上移开，眼里升起了点点星光，柔和道“不必焦急，是烈儿。”很显然，他早就听到了。
苏烈的身影越来越近，蓝曦臣便停顿在空中，等待着苏烈与他碰头。
苏烈未启避风阵，金白的衣袍被狂风吹的上下浮动，与在空中还依旧翩翩的蓝曦臣有些对比。
“泽芜君。”苏烈微微见礼，神情很激动。蓝曦臣温润一笑，金光瑶却紧紧盯着苏烈看。
苏烈的五官很精致，却并没有世家公子的那种娇贵气。眉宇间反而还透露着英气，被狂风吹打也并没有狼狈窘迫的模样，反而显得潇洒不羁。
金光瑶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亲近的感觉。这样的模样气质，金光瑶在他大哥哥温旭身上见过。
故而觉得亲近。
“二公子！”金光瑶都没想好怎么对苏烈打招呼，苏烈反而先行向他打招呼了，语气里说不出的虔诚与激动。
金光瑶被那双充满激动、喜悦的眸子望着，向来深厚的脸皮也慢慢发起烫来。
蓝曦臣轻声道“此处不是叙事的地方，烈儿引路罢。”
苏烈重重点头，那张精致又透着英气的脸庞，也显露出小孩儿常见的迷糊与可爱来。
金光瑶微微歪头，在心中定了定对苏烈的感觉。就是可爱的小孩儿。
不知为何，许是苏烈见到蓝曦臣太过激动的缘故，他一路疾驰，还时不时回过头来望蓝曦臣。金光瑶好几次与苏烈的目光撞上，便对着他报以一笑。
可奇怪的是，苏烈每每对上金光瑶友好的笑容时，脸上总含着些别样的情绪。
像羞怯，又像感动。金光瑶有些古怪的耸耸肩，正要低声对蓝曦臣说话，又想起苏烈能在这汪洋大海上来去自如，想必灵力也十分强大。于是便从腰间掏出两张快捷的隔音符，好奇道“蓝涣，他是谁呀？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
蓝曦臣便忍不住笑，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便如闪着光一般，在蓝色的天空下映着金光瑶的身影“烈儿呀。他是我的孩子。”
这话不可谓不大胆、不新奇。不过金光瑶只疑惑了一瞬间，就想起蓝涣那挂念半生的挚爱。
心中微微叹气。蓝涣这种顶级美貌，天神般的容貌。生出来的孩子果然也是不叫人失望的。就是这潇洒不羁的气息与蓝家翩翩温润的气质不太相符。
不过也是。蓝家家规森严。养出来的孩子又压抑又刻板。看那蓝忘机就知道了。养在外面也好。就是蓝涣的儿子，也不知是谁在照顾。
想到这儿，金光瑶还略带同情地看着在前方带路的苏烈。
蓝曦臣一看就知金光瑶在胡乱脑补，却并没有打断他。只是略带宠溺地笑了笑。
不久，脚下便渐渐显露了山峰、海滩。
苏烈先行下地，便恭敬地等在下面迎蓝曦臣。
蓝曦臣脚下的灵剑并非金光瑶常见的朔月，而是另一柄充满灵气的剑。金光瑶见他将剑收好，就想开口“朔……”
蓝曦臣牵起他的小手，冲他微微摇摇头。金光瑶便没再说话。
这里是一处小岛，海浪不断漫过柔软的沙砾，而后又退下。金光瑶在兰陵很少外出，不夜天的荷花池都能叫他玩一整天，对充满安全感的土地和临近土地的海水分外向往。
苏烈轻轻望向蓝曦臣腰间，面色如常“您没佩朔月。”
蓝曦臣道“怕烈儿生气。而阿瑶喜欢。”
金光瑶的目光还锁定在冲刷沙砾后留下的莹白的海螺上。
苏烈无奈地叹了口气，恭声道“泽芜君，您请随我来。”
蓝曦臣看了一眼已没什么心思在自己身上的金光瑶，叹声道“阿瑶喜欢吗？那去玩好不好？”
金光瑶点点头，正要跑开，蓝曦臣又拉住他，蹲身与他平齐，柔声道“小心些。”
金光瑶胡乱应付了两声，便甩掉鞋袜，往那湿漉漉的柔软沙砾处去了。
蓝曦臣与苏烈一前一后站着，心头同时感到温馨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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