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归山入洞

刘一舟驾着小船左弯右拐，穿过了一片复杂的水网河道，越过了不知多少山崖石湾，从一片迷宫一样的水湾江面里窜出来。

又兜兜转转过了几片沙洲岛屿水中丛林，绕了几里高耸山岳，斜斜的插入一片瀑布后面，再从一条长长绕绕的洞中水道里钻了出来，进入一片平静的水面。

四围环山，随处可见石崖高耸、滩涂密布，岸边花木垂落水面，枝影摇曳。

临近中秋，风吹草低，岸边杂木生花，丛林尽染，显出片片层层叠叠、深深浅浅、浓绿淡黄、浅橙艳红的绚烂之色！

几只水鸟从天空水面掠过，翅尖划出层层涟漪水波，鸣叫着投入了岸边的杂木丛林中去。

江底的鱼儿被水鸟和小船惊动，尾巴一甩，弹起身子，“嗖”的一下子窜出去老远，转瞬不见了身影！

江水清澈碧绿，几可见底，水底的石头水草明明灭灭，在光影晃动中忽隐忽现……

女孩儿正被这一路上前前后后左穿右插的复杂水路和山川所扰，又被沿途秀丽风景所迷，不知身在何处，忽进了这一处开阔平湖、世外桃源，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不自禁的把手伸进水中轻轻划拨撩动，叹出声气儿。

又行了几里路去，绕过一些险峻锋利的山崖石湾，到了一处有些平缓的斜坡水滩，远远的可以看见有一座石头竹木搭建的小码头。

刘一舟驾着小船靠了上去，收起船桨竹蒿，从船头抽出绳索石锚，把石锚拋进水中，握住绳索跳上栈桥，拽着小船靠紧岸边栈桥，然后把绳索在木桩上绕了几圈，紧紧绑住。

看船停得稳了，他才向着小女孩儿憨憨的一笑，轻声说道：“我家到了，就在这斜坡上面，走不太远了，你下来吧。”

女孩儿钻出船舱站在船头四处张望一圈，转身从仓中拽出自己的包袱挎在肩上，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扒着栈桥木桩爬上岸来站好。

刘一舟又跳进船去，拉出两几个大竹筐和大包袱，坛坛罐罐的都搬上栈桥，把船仓腾空才又上了栈桥。

他给腰上绑了一个包袱，背上背了一个包袱，脖子上跨了一个包袱，怀里还抱着一个竹筐，踏上岸边斜坡，进入树林，一边招呼女孩儿：“走吧，往这边……”

女孩儿看看栈桥上剩下的东西，“那这些呢？不拿吗？放在这里可行？”

“不怕，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人住着，一会儿再来拿”

女孩赶紧跟了上去，在林中爬了一道缓坡，踏着长长的石阶，不一会儿就出了山林，来到一片开阔地带。

小路两边开着田地，种着晚稻和小麦，再往前有几片菜地。

西边往山那边去还有一片桑林。

东边是一片稀疏的杂木林地，远远的似有轻微水声传来，好像是有溪流穿过。

再往前是一片平整空地，后面陡峭的山崖迎面而起，笔直竖立。

女孩看了一圈，没看到房屋茅舍，追上刘一舟，犹豫的开口道：“还远吗？”

刘一舟转头看一下她，笑了：“不远，就在前面呢！”

女孩奇怪的探头眺望了一下，还是没看到房子。

又走了一会儿，转过几棵树，远远看见石壁上似乎有个门！

果然被刘大哥领到近前，就到了地方。

刘一舟放下竹筐，拉开门栓，把门开得大大的，然后抱起竹筐进到里面，原来是一个大山洞！

门口处是一片平整洁净的石板地面，左右各有两个偏门，左边的偏门上安着木门板，右边的偏门上挂着布帘子。

再往里走几步，是一整片平整的石台面，有人小腿高，一直延伸到后面石壁跟前。

贴着左右石壁各有两级石台阶连通石台上和门口平地。

石台上面部分很大，中间摆着矮桌、蒲团、厚草垫子，靠着里面石壁是一张供桌，有牌位香炉供果之类的摆在上面。

石台上左右两边也有几个门洞，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整个石洞平整干净，被修饰整理得很舒适，两边墙壁上挂着油灯，还有插火把和烛台的地方空着，中间的矮桌上放着一个烛台，一把茶壶和几个大茶杯。

在女孩四处打量的时候，刘一舟把竹筐放在门口的地上，走到石台边放下所有包袱，然后对女孩说：

“你先坐一下，渴了桌上有水，自己喝，我去拿东西回来，一会儿天黑了看不清了。”

女孩儿点点头，站着没动，刘一舟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走了出去。

女孩儿把自己的包袱也放在石台边沿，低头看看自己脏成一团的衣裙绣鞋，皱了皱鼻子，没好意思上去坐，仍旧站在原地等人回来。

这会儿窑洞中空无一人，尽管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女孩还是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正寻思着，刘一舟大包小包的回来了，放下东西又出去了两趟才搬完了所有物品。

抹抹汗，刘一舟奇怪的看向女孩，“怎么不坐？不累吗？”

女孩不好意思的说：“我身上太脏了，可以先洗漱一下吗？我想换件衣裳”

刘一舟恍然大悟，拍了自己额头一下，领着女孩儿向东边挂着帘子的两个门洞走去，

“靠外边的是厨房，靠里边的是沐间儿，里面有水缸、木盆，也有恭桶，你看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找找，我娘以前用的东西我收起来了”

女孩探头往洗浴间里看了一下，问他：“那你娘呢？”

刘一舟说：“我爹娘和师傅都不在了，就我一个人，不过你别担心，我家很大，你可以自己住一间房的”

女孩咬咬嘴唇没说什么。

她过去拿了自己的包袱进了洗浴间。

刘一舟翻出新买回来的食材调料拿进了厨房，看看外头天色开始暗了，于是出门快速的摘了新鲜的蔬菜回来，就着外面一点天光整治了一桌饭菜端出来放到矮桌上。

一转头，女孩俏生生的站在台下，皮肤白皙，嫩脸泛粉，换了一身浅绿袄裙，头发也半湿的披在身后，用发带松松的拢着……

刘一舟就觉得心口一跳，紧张起来，手脚都不知该摆在哪里了！

他咳了咳，声音发紧：“你……小姐……姑娘……嗯……”

女孩儿眨了眨眼，“刘大哥，我姓江，名九畹”

刘一舟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指，干巴巴的说：“原来是江小姐……”

九畹轻声说：“不敢当刘大哥叫一声小姐，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如就叫我小九或者小畹吧，我的家人原先就这么叫，也可以叫九畹，都行。”

刘一舟吭哧两声，挤出一句“……小畹……”

两人于是脸红红的对视了一会……

太阳彻底下去了，屋子里一下子暗下来，刘一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拿出火石点燃烛台，挑出几样饭菜放在小碟里，倒了三杯水放在供桌上，然后招呼小畹坐下吃饭。

时间紧也就简单做了豆粥、馒头、拌菜和蒸腊肉。

但是两人都饿了，吃的很香！

刘一舟看小畹行走坐卧、喝水进食都是秀气好看的，心里赞叹“不愧是富家小姐”！

吃完刘一舟整理好碗筷，端着烛台到旁边点了一盏油灯，提在手上，带着小畹走到供桌前介绍给她认识，

“左边两位是我爹娘，右边一位是我师傅，都是前几年没的……”

说着又带小畹走进西边的门洞，入口一大片平地，右手边是很大的炕台，炕上铺着竹席毛毡。

靠里面墙壁是个很大的壁柜掏进了墙里面，外面安着木门儿。

他放下烛台油灯，从壁柜里掏出干净的被褥床单，铺到了放毛毡的一边儿，转身对小畹说，

“我爹年当年和北方人学的法子，家里都是盘的火炕，互相连通直到澡间儿和厨房，到了冬日大雪封山的时候也不冷，夏天石窑洞更是凉快，所以没有大户人家的架子床，你将就一下……”

小畹低落的说，“已经很好了，我如今无家可归，本以为会丢掉性命，不曾想还能活着，如今在这里受你照顾，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刘一舟看她情绪不好，也不知该怎么开导，只好干巴巴的说了一两句“节哀”之类的话，就狼狈的提着油灯出了房间。

他走到门口，然后挂好油灯，开始整理分类买回的东西，该放储物室的放储物室，该拿厨房的拿厨房。

一切理顺，就去浴间冲洗了一下身体。

洗完衣服他一抬头看到晾衣绳上搭着的女孩子的衣服，只觉得脸“轰”的一下，滚烫滚烫的！也没敢仔细看，就提着油灯，红着脸冲进了供桌旁的一间房间……

“唉……”今个一天，真是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