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无视三人眼中的孤疑,“苏少帅,你我换一下位置,我来开车,你们陪我去个地方吧。”
苏泓琛不明所以,却也乖乖照做了。
不一会儿,胭脂就带着他们来到了整个上海规模最大,人口密度最高的贫民窟之一。
看着三人眼里的震惊与微微的嫌弃,胭脂开口,“怎么,是不是没有想到,上海这个灯红酒绿的不夜城,竟也有这样不堪入目的地方。”
“清政府倒台以后,中国就陷入了军阀混战的局面。因为战乱,大量的难民从各地来到上海,他们无力租赁现有的住房,只能‘随遇而安’地在这搭建棚户,往往用一条芦席卷个半个圆形,固定在两边支起的竹竿上,就成了一个简单的栖身之所。这里没有像样的街道,没有供水供电,也没有厕所、下水道等基础设施。用水靠河流地井,照明靠油灯蜡烛。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空气混浊。恶劣的居住环境经常导致疾病流行,不少人都死于非命。”胭脂边走,便对着三人解说着这个地方的由来。
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人,苏泓琛奇怪的问道,“我记得,华美商行不是每年都有一大笔钱做慈善,为什么这里怎么破旧。”
“这里没有成为华美扶助的地点,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还有别的地方,比这更混乱,更需要帮助。”胭脂没有理会苏泓琛的话里隐含的丝丝质问,继续说道,“其实,战争里,最没有选择的,反而是这些平民。这些年,华美商行虽然一直致力于那些刚刚经历战争的地方的重建。但,家园已毁,亲人已逝,有些伤痛,并不能轻而易举地就此忘记。”
“我还是没有明白,沐小姐带我们来这的意义,这跟我们刚刚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裴绍钧疑惑地开口。
胭脂面无表情地说着在三人眼里大逆不道的话,“其实,我从未觉得,在这场南北之战,北洋政府能够胜出。”
看着三人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胭脂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七年前,我还在日本留学,二十一条以后,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在日的留学生开始罢课,强烈抗议日方对中国的蚕食,却遭到日本政府无情的碾压。虽然困难重重,阻碍不断,但,许许多多的爱国青年用他们活泼的生命,肆意挥洒着爱国的热情。我们当时分成了两队人,分别向各国驻日公使馆投递意见书。第一组游行队在前往英国公使时,遭到了日本警察的三次袭击,他们无所顾忌地抢夺旗帜,殴打学生,几乎半数的学生都被砍伤、踏伤,待抵达英国使馆之时,只剩下百余学生,在英使予以接见,并高度赞扬他们的爱国行动后又转赴法国使馆。而另一组则求见美使、瑞使,他们也对留学生的爱国行为予以肯定。但可笑的是,各国公使皆予以帮助,接受请愿,偏偏中国公使虚以逶迤,转头就向日本政府告密,不久,日本宪兵便将学开会的地点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
“对于中国驻日公使的做法,我们都恼怒不已,许多同学一气之下带着大多数留学生用鲜血写下的请愿书,罢课回国。可消息泄露,日本警方全力追捕,离开日本时几百人,到中国时,却只剩下了几十人。可最让我们寒心不已的是,北洋政府不仅没有正视我们的请愿,还把那些千里迢迢从别国回到家乡的爱国青年,全部抓进了监狱。后来又听闻,他们私底下,都被枪决了,那血淋淋的帛书变成了一张废布。至此,我也才彻底看清了北洋政府的本质——对外软弱,对内强横。”
裴绍钧知道自己的父帅干过什么,“这就是你为什么不肯接受父帅的招揽,执意自己办药厂的缘故。”
“不错,我知道,一旦跟你们的父帅有了利益上的牵扯,华美商行一定成为你们军阀勒索军饷的对象,但,这并不是我创立华美商行的初衷。所以我宁可放弃大半利益跟美国人合作,也不愿意受到你们父帅的压制,因为至少这样,我还能为祖国争取一半的利益。”胭脂揭开了各方军阀的遮羞布。
胭脂不顾三人有些难看得脸色,继续说道,“其实,你们是否想过,人数仅是你们军阀三分之一的革命军,为什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占据了中国的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