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幼儿园。

因为在我姥姥家住了几年，所以也在姥姥村上了幼儿园。

幼儿园建在村口的大路边上，一共就一间教室，以前好像是村里大队的一间储物间，空间好像挺大，带一个小院，小院没有水泥路，一下雨就成了泥泞的沼泽地。幼儿园的老师是村里的普通妇女，因为和村干部有亲戚关系，就当了幼儿园的老师。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当初上厕所的地方。幼儿园和村口的大路之间有一个半地下的露天废弃猪圈。

猪圈修的很好，纯水泥修的，比较坚固。猪圈挺深，里面存了一些黑乎乎的雨水，以前应该是有屋顶的，但是现在屋顶没了，只剩了一面墙。厕所就在那面墙的边上。

女生在墙根边上蹲着，男生面朝大路。虽然三面没有遮挡，但还是自欺欺人地觉得比没有遮挡强。

夏天雨天，其味道可见一斑。

姥姥村在一座大山的山脚下，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姥爷没了，初中的时候姥姥没了。姥姥没了以后就很少去了，一年三次，一次春节，一次八月十五，一次樱桃下来的时候我三舅叫我去吃樱桃。

忘了是哪一年我去干啥，可能是高中的时候，春夏交接之际，我去了一趟姥姥村，和三舅上山，在那条小路上，小路隐隐若现，两旁都是低矮的杂草，杂草旁边就是一棵接一棵的参天大树，抬起头看不见天空，只看见星星点点破碎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散落下来。风一吹，哗啦啦，阳光在树叶间起舞。

那一刻，我热泪盈眶。

在我姥姥村上了两年幼儿园，回我妈家以后，我妈想让我直接上大班，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妈家隔壁村的幼儿园老师（和我姥姥村的老师一样，都是和村干部是亲戚才当的老师）说不行得从中班开始，于是我又多念了一年幼儿园，直接的结果是，我比一年级的同学们都大了一岁。好坑，我喜欢比别人小一岁的感觉。

幼儿园基本上就是玩玩玩。我还记得做操跳舞，有首儿歌的歌词是“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一直听成了“拿我的饽饽”，还唱了好几年，一直到长大以后又听到那首歌，才惊觉，原来不是“拿我的饽饽”啊......

幼儿园的同学们也挺有意思，附近四五个村的孩子凑了一个幼儿园，一共二十来个小朋友。

我还记得我们村的小于同学和隔壁村的小史同学有亲戚关系，幼儿园就在小史村。

那时候小史村的村民们有很多养牛养羊养猪的。平时路上会偶尔有一坨牛粑粑，或者哪一段路路边有一大滩黑乎乎黏糊糊的恶臭不明物。

有一次放学，大家伙一窝蜂冲出幼儿园。小史同学跑的很快，小于同学就干什么都慢一拍。

小史同学冲出幼儿园很远以后，发现路边有一大坨牛翔，他抓了几把土，均匀地覆盖在了牛翔上，不知道的话打眼一看那就是一个小土堆。

撒完了以后，小史同学等在一边，小于同学远远地慢悠悠溜达过来了。

小史同学说：“小于同学，你敢踩一脚吗？”

小于同学：“我不踩。”“你踩一脚我给你一块糖。”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小史同学家里卖海鲜，经济条件挺好，零食很多。

小于同学不知道那是陷阱，他看着糖果，犹豫了一下，一脚踩了上去。

薄薄的土层挡不住稀溜溜的牛翔，牛翔冲破土层蔓延到小于同学的脚面上。

小史同学见状哈哈大笑，一溜烟跑走了，边跑边喊：“小于同学踩屎喽！小于同学踩屎喽～！哈哈哈哈......”

旁边看热闹的大人小孩也都哈哈大笑。

小于同学抬起脚，在地上蹭了蹭脚底的牛翔，眼泪汪汪回家去了。

幼儿园时候的我也是个比较有侠义之心的小孩。

那时候流行卡尺，捋直了往手腕上一砸，“啪”一声尺子就卷起来套在手腕上了。

那天放学一个比我小的小美女跟我说，小于同学抢了她的尺子。

我就去问小于同学是不是他抢了小美女的尺子，小于同学说没有。小美女在一旁眼泪汪汪说有，人类大约都会更偏向看起来弱的人。我向小于同学要来了尺子给了小美女。

结果我摊上事了。

晚上小于同学的奶奶去了我家。跟我后爸说我抢了他孙子的卡尺。

于是我被连打带骂揍了一顿。

我说小美女说小于同学抢了她的卡尺。后爸说我多管闲事，让我去要回来给小于同学送去。

那时候天黑了，万家灯火。我顶着脸上的巴掌印一步一步挪到了隔壁村的小美女家，要回了卡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