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兰德——”女孩在后面呼喊。
蓝色眼睛的男孩不耐烦地回头,看见是嘉拉,眼神转为无奈。
“校长找你说什么了?”她好奇地问。
兰德也纳闷,他挠了挠头,掏出刚刚收到的小礼物:
“他说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跟蜂蜜糖很相配。”
少男少女分享了糖果,并排走在学校的长廊上,他们经过的这一整面墙上都刻着阿加德•兰斯特校长的功绩。
他是阿尔瓦学院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领导者,关于他的事迹,教授历史课的约翰先生可以滔滔不绝讲上三天三夜。
如今他已经一百零三岁了,岁月在这位校长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他的身体依然康健,在辞职五次后依旧被众人坚持请回来做名誉校长。
如今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提起校长来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兰斯特先生——事实上,现任校长也乐见其成,他曾是兰斯特校长的私人秘书,更是他的超级狂热粉丝。
嘉拉眼睛略过兰斯特校长的画像——那上面的老人眼神智慧、严肃而慈爱。旁边还有他的一句名言:学会在黑暗中寻找光。
“那天我在图书馆翻资料,看到了校长年轻时候的照片!”
“那有什么稀奇,我们班早就都看过了。”
“虽然看得出来校长以前不丑啦,但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帅!”
少年哼一声,“你不知道校长以前是阿瓦尔双星吗?连续四年!”
双星是阿尔瓦的特色,每年由全校师生投票,每一位都是当年最优秀耀眼的首席。
嘉拉很吃惊,自诩校长的头号粉丝的她竟然还不知道这条信息。
“不过,你肯定不知道这个……”她调皮地转了一下眼珠,把兰德的耳朵拽到嘴边,“你知道校长先生为什么不结婚吗?因为他一直暗恋塞缪尔夫人!纳西夫人醉后说的,那天正好轮到我帮她打扫办公室,听得千真万确!”
“不可能吧……”兰德惊讶,“塞缪尔先生是他最好的朋友呀。”
嘉拉还想说些什么,但迎面走来的阿加德•兰斯特让她噤了声。
“校长先生好!”她带着一点背后议论他人的心虚,向阿加德恭敬地问好。
兰德注意到她的紧张,叹了口气,“早上好,兰斯特先生。”
“早上好,小绅士小淑女。”阿加德看上去心情很愉悦,“兰德,我突然想到,阳光要跟朋友们分享才会灿烂,显然我们的小礼物并不足够。”
他从手中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盒递给兰德,那里面装了满满的巧克力和糖。
“嘉拉,对吗?兰德跟我说起过你。”老人和蔼地转向少女,也给她分了一盒糖果。
嘉拉简直不敢相信,偶像竟然会记得她的名字!
她的脸唰一下通红,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阿加德:“是、是的,校长,我叫嘉拉……”
“我喜欢这个名字,它让我想起阳光。”校长笑眯眯的,向他们道别后去向别的学生分发礼物了。
嘉拉把糖果盒捧到胸口,一脸梦幻地浑身冒粉泡泡。
兰德倒是若有所思:“或许你是对的,兰斯特先生确实曾对塞缪尔夫人抱有好感……”
“啊?”
“你不知道吗?塞缪尔夫人的全名是嘉拉•约克•塞缪尔啊——”
“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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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拉,漫长时光中的另一个嘉拉。
水珠般透蓝的眼睛,金色长直发,修长纤细的四肢,她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西方丽人,贞静、温柔,美丽得标志刻板。
“无聊,极度无聊。”
阿加德•兰斯特第一眼见到嘉拉时这样评价。
那时候她刚刚从南部小镇到达凯尔特城,她的父亲——一个南方小贵族在前几年去世,母亲又生了重病,她们只能前往凯尔特城的塞缪尔家族,寻求表亲的庇护。
海纳•塞缪尔看了阿加德一眼,决心不与新朋友计较,便放下马鞭去帮表姐提箱子了。
从阿加德的角度,看见海纳对她说了几句话,少女便抬头对他展颜一笑,白色芙蕖一样楚楚柔弱。
嘉拉比他们大一岁,之前由于家事休学一年,日后将一起在阿尔瓦完成未来四年的课程。
嘉拉很敏感,在他们正式认识后,有一次阿加德对她开了个恶劣的玩笑,那之后嘉拉有半年不跟他说一句话;
嘉拉很孤僻,她通常只跟她另一位表妹纳西待在一起,即使她们差了三个年级,其他时候则几乎独来独往;
嘉拉很爱晒太阳,有一天她挽着纳西的手抱怨自己的皮肤太苍白,跟嘉拉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搭,她想看起来健康些。
她不知道,那天阿加德和海纳正站在她们身后,海纳和纳西传承了塞缪尔一贯的漫不经心,于是那些细小的嘀咕,隐秘的少女心事只有阿加德一个人听入耳中。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关注起嘉拉,着了魔似的盯着嘉拉的一举一动。
但关注着嘉拉的不止他一个,总有人觊觎她的美丽,她总是有礼貌地一个个回绝,彬彬有礼得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为了不招致嘉拉的疏远,阿加德只能克制内心的火焰。
直到那天,嘉拉孤零零地走在学院的长廊上,手里罕见地没有抱着书,她的手小巧而纤细,半隐藏在蕾丝袖边里。
他甩开海纳,走到嘉拉的旁边,落后她半步以便于观察,她半蹙着眉头,神色忧郁。
“嘉拉,怎么了?”他装作若无其事,自然地跟她打招呼,“纳西欺负你了吗?”
嘉拉有些惊讶地望向他,但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多言。
“嘿,我说,如果有问题,可以跟我说——”
这次嘉拉连话都没听完就打算走了,阿加德一把拉住她的手,嘉拉有些惶惑:
“阿加德?”
“我喜欢你。”
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他见识过嘉拉拒绝别人的样子。
糟糕,嘉拉再也不会跟我来往了。他心想,但面上依然坦然自若:
“我喜欢你,嘉拉。”他又说了一遍,希望自己的语气足够从容,但发光期待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
嘉拉似乎呆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似乎很纠结,眉头蹙起更深了,好像在想拒绝他的借口。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勾了一下他的小拇指,把两人连在一起的手彻底藏到了袖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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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拉,他的嘉拉!
如果知道后面的事,他一定在十六岁的时候立刻跟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