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工藤新一刚开始听见黑羽快斗贸然开口的时候浑身一惊，生怕他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语毕，工藤新一的脸色由责难转变为了惊奇。很少有人会这么配合他，不过也好，他这一句说完，老人家估计也信了几分。

见她感动得握着工藤新一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工藤新一心里有些更不是滋味了。他把一切责任归咎在了自己身上——如果当时他拦下那几个村民亲自带去问话，可能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从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

不过好在黑羽快斗在旁边，能和这位老人多说几句话。

听着老人提起被害人幼时的一系列事情，工藤新一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刚入队的时候就因为太过于同情死者而有些多愁善感，经过几位前辈的开导，现在好了不少，但是只要插手案子，了解的越多，就会越感到压抑。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点无法改变。

“我记得，一周前来到这里的那个……叫什么……自称为接应员的小伙子，他之前好像也是我们村子的，如果我儿子真的、真的入选了，他俩以后还能相互照应一下……”老人家一提到自己的儿子即将要入伍血猎组织的时候，就有些乐得合不拢嘴。

她似乎很看好血猎这个职业。

很快工藤新一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老人家，您刚才说，接应员曾经是这个村子的一份子？而且是一周前就到了这里？”

“啊，对，好像……叫，小陈？唉，年纪大了，记不住了。”

不对。

明明工藤新一是两三天前刚接到任务要来这里，上级交代过，接应员需要提前到达这里，可是，他怎么会提前这么久来到这？

一周时间。

而且是曾经居住在这个村落里的居民。

逆向推理一下，如果他就是那个逃出村子的吸血鬼混血，一周多的时间时间不进食肯定会饿疯。而他提前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已经忘得差不多的地形以及复仇。

不过现在还没有证据。

外面一阵嘈杂的声响打断了工藤新一的思绪，出门望了几眼，原来是过来支援的队伍到了，虽然说人数是少了一点，但也够用。

工藤新一只懂得一点鉴别尸体死亡原因以及死亡时间的知识，具体的一些东西还是得靠法医解剖。

入冬之后天黑得很快，没过多久夕阳就已经缓缓落下，临近黑夜了。可能是因为这次派过来的法医不是十分专业，大概是个刚上任没多久的新手，把一系列尸体分析拿过来的时候都快深夜了。

工藤新一大略看了几眼，了解得差不多了就不再看了。这份报告，总而言之，写得什么都不是。先别说语言写得狗屁不通，死亡时间都能写错了。

要不是工藤新一不是法医部门的，他就能拿刀自己进去解剖。

不过这个凶手，总感觉他很恶趣味，把作案时穿的雨衣和手套全都塞进了死者的肚子里然后缝起来。报告这一栏旁边甚至还很贴心地放了一张图片。

幸好，幸好他晚上没吃饭，不然准得吐个昏天黑地。

黑羽快斗正拿着刚刚买的面包吃，一进来看见工藤新一正在读报告就凑过去看，好巧不巧要死不死看见那张照片，先是石化了一阵，然后捂住了嘴。

最后跑了出去。大概是吐去了吧，真可怜。工藤新一如是想道。

没过几分钟黑羽快斗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特意绕过了工藤新一，等他翻页后再挪过去跟着一起看。

“吐完了？”

黑羽快斗没回答，只是假笑了一下。

工藤新一十分绅士地对他笑了回去，正打算开口嘲讽几句的时候黑羽快斗突然扑过来压住了他。两人瞬间翻倒在地。

就在那一瞬间，窗户被什么尖锐物品打破发出一声巨响，玻璃碎片碎了一地，然后工藤新一就看到他原本坐的那个位子，椅背被一颗子弹贯穿。

如果不是刚才黑羽快斗突然按倒他，他现在可能就中弹了。不过看子弹位置似乎打不到什么致命的地方。

应该是个新手。

算了管他呢。工藤新一把黑羽快斗从身上推下去然后拉起来这人后直接冲了出去，可能是刚才因为没击中工藤新一所以确认了一番耗了会儿时间，追出来的时候那个人才刚刚跑远不久。

循着脚印跟过去发现他已经进了树林。这大晚上的没当地居民带路进去后肯定又要遇到什么狼之类的动物。

不过也别无他法了。他们体力刚恢复不久，再进去的话，可能真要命丧在那里。抓了一把头发后工藤新一转身回了房间。

经过刚才那一场闹剧，无论怎么说他们也是睡不着的了。干脆轮流守夜，一个人睡两个小时后起来换班。

这样好歹熬到了天亮，工藤新一其实一整晚都没睡好，在想这个案子，有了些头绪后直接去找那个接应员小陈。

小陈像是一整晚没睡觉似的，下眼袋一片青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蔫，打不起精神。

他像是早料到工藤新一会来找他，对着天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自顾自在前面走着把工藤新一领到了人少的地方。

“长官……我好像没有资格叫你长官了。算了。”

小陈转过身来对他笑了笑。

工藤新一皱眉道：“因为你的粗心大意导致犯案时袖口和手腕沾上了血液，你可以用火烧掉衣服，并把手上的血擦掉，但有一点你却疏忽大意了。”

“如果昨晚开枪的人是你，你的袖子上会有硝烟反应，只要把你带回总部检测一下就可以发现。如果你换了衣服当我没说。”

“还有就是……你是吸血鬼混血吧。”

小陈一直垂着的眸子突然颤抖了一下，抬眼望向工藤新一，脸色有点发绿。似乎只要一提起这个他就会非常嫌恶，想要反胃一样。

工藤新一继续道：“我们去问过死者的母亲，你曾经在这个村庄居住过，但是因为特殊原因离开了。她老人家可能已经记不清你是吸血鬼和人类的混血，但她始终记得，邻居家有一个小孩子莫名失踪。”

“联系村子里的人之前说的……”

“够了。”小陈打断他。

“别说了，我承认是我做的。我这几天天天被梦魇困扰，我只要一做梦就会看到父母临死前的惨状，以及我杀害那几个人时，他们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似乎有些疲惫了：“我可能到死都不会想到，我最后杀的那个人的母亲，居然是我小时候对我们家照顾有加的那个阿姨。这就是作孽吧。”

小陈走了几步，把左胸上的徽章摘下来塞到工藤新一手里，又叹了一口气：“我也去找过她了，在你们之后。你骗她说，她儿子是加入了组织，既然做戏就要做真一点，把这个给她吧，说是她儿子的。”

“昨天我还鬼迷心窍居然要……杀了你灭口然后逃离这个村子。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扣下了扳机。我自知罪孽深重。”

“长官，我手上沾满了鲜血。”

“能请你，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