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和小孩

“你还好吗？”

楚易问她。起因是，正吃着呢晚饭，赵照突然叹了口气，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没事。”赵照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想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

“以前，我那个大学老师老骂我们班，说我们不上进，不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辜负她的努力，也辜负我们自己。”

赵照想起这些有点头疼，但还是继续说道，“但其实我感觉我那时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们都刚成年，最大的也不过20岁。电子科技发达，谁会不沉迷？她就像一个挥着马鞭的农场主一样地让我们学。”

“真的？”

“怎么可能，大学了。只是她专门在我们考试结束之后，发了条朋友圈，反正也就那意思。我那时候可讨厌她了。”

“为什么？”这还是楚易第一次听赵照说起大学时候她的经历。在一起的时候，赵照已经来他的公司实习了。他不提，赵照也不说，两个人好像除了对方名字，就没在有过多的交流了。根本不像一对情侣。

“烦。叛逆心理。我那时候成绩也不好。但是不至于让我爸妈担心。但是也不好，总归混个毕业证的那种。还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就被现实打垮了呗。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不过不是不明白那位老师，可能她真的万年一遇我们这种浑蛋学生了。毕竟她可是名校的。”

“这么说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是不明白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什么执着，真的不学。”

“懒？”

“可能吧。”赵照想了想，心里并没有把“懒”作为第一顺位原因。“我觉得是犟的。”

“犟？”

“那时候我可是我们家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多风光啊。于是我就觉得我肯定是最厉害的。然后就被现实打得落花流水。在然后，又看到很多网上说什么有的没的，心里更没底了。就想着一边维系自己的面子和自尊，一边焦虑自己的未来。”

“挺天真的。”

“是吧。我那时候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意识到现实社会的残酷性。”

“现在呢？”

“现在见识是见识了，但是也依旧支持以前的自己。”

“哟，这么倔？”

“因为那是很开心的一段时间。虽然很扯淡，没好好学习，整天乱搞，当然不是那种搞感情的，就是胡玩。我抽离了曾经不好的时光。把所有的东西都忘掉了”赵照吃着桌上的沙拉，“当然，包括我以前学过的知识。感觉自己终于站起来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人，也不想拉拢什么关系。谁都不想亲近。就这样。蠢死了。”

“有没有想过是天性？”

“嗯，后来也被压制得差不多了。”赵照终于把那盘沙拉里的所有圣女果吃完了。“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楚易。”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赵照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我这人很蠢，也懒。这些年也没你记忆里那些温柔可亲，我现在，过得不好不烂，跟你比还差一条街。你没必要在我一棵树上吊死。”

“你总是对你喜欢的事物才会抱有热情。”

“人都这样。”

“也没全都这样。”

赵照继续吃沙拉里的生菜。没搭话。

“人生还很长，但我依旧不希望错过。”

“20岁是最好的年纪，30岁也是，4050607080甚至90，百年都是。”楚易盯着她，目光很坚定。“我们当然可以放纵自己，只要你能在你的当下找到意义。做什么都可以。我们都没有什么天赋，都是靠着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我选择活在当下，所以我来找你了。”

赵照听到这话，稍微抬起了头，楚易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楚易的眼眸很深很深，像湖水，让人很安定。

赵照想，要是把这种感觉制成香，一定能解决这个世界上一半人的失眠问题。

“我想跟你重新开始。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只知道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挂念你。除了你，我没有考虑过别人。至于我们分开的五年，彼此都发生了什么变化，我觉得我们可以在日后的相处里慢慢了解。未来什么样，都是当下我们努力的结果，不是吗？”

“你还是这样，辩论就没人能赢你。”

“这不是辩论。”他们看着彼此，这一次，赵照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这是谈心。赵照，我想跟你有更多的交流，所以你可以把你所以的感受都告诉我，不论大小多少，我都想听。我们不敌对，我们是交心者。”

“那……想听我跟你的故事吗？”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