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学姐，不是的……”

可人还是走了。也是，她本身就没有怎么样挽留，对方能有所感触才是件怪事。这下子，除却漫天星辰和熄灭的烟蒂，她都无法相信李宁玉刚刚站在这里，对自己吐露那些过往。

李宁玉没有猜错，就算沈遇不告诉她那人的“风流”事，那件一年多前的恶性斗殴事件闹的已是人尽皆知。

滋事的主角嘛，是李宁玉的某个前男友，一心维护她的名声，最后在清吧直接抡起酒瓶子砸向了叽叽喳喳的八卦人群。

以少打多只有吃亏的份，男生最终住进了医院昏迷不醒，从不见李宁玉去看望一眼。甚至，在男生恢复后找到她时，她开口便是一句分手。

即便如此，她的群下之臣却不减反增，而顾晓梦也只是其中之一。纵然有千里挑一的皮囊和出众的身世，李宁玉看她时的目光仍是漫不经心的。

她讨厌这样的忽视，却一连接受了很久。

唯一一次，在李宁玉的公开课上，她在快下课时说了一句：“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有问题可以问。”

话音刚落人群便朝着讲台涌动，顾晓梦一时出神，再过去时已被挤到人群外，她只能抱着高数题站在一旁，打量起那人好看的侧脸，看着她卷起半截袖子，露出白净的小臂，不断晃动在午后的阳光下，将一个个数字落在演草本上，为同学们答着疑。

她手指修长，中指指节上有明显的茧，一行又一行，解答过程写的认真又周到。难题被解开的同学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雀跃，连连对李宁玉道谢。

“你呢？题目是？”

总算轮到她，顾晓梦将题目递了过去，刚好对上李宁玉的视线。什么漆黑宁静，什么深远幽邃，这些形容词在此刻都黯然失色起来。

这世上真是没有比这再清醒的双眼。

她想。

外界的嘈杂，在这份清醒面前不堪一击，李宁玉几乎是没有走出过自己的世界，所以她永远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到她。

可是，顾晓梦垂下眼睑，微微叹了口气。说不失望也是假的。

“看看。”

沙沙的写字声停下了，李宁玉用笔尖对准一行行过程讲解起来，声音偏冷，却耐心极了。

“先用Fisher线性判别函数。”

……

“最后这步是完全解的分类。”

她敲了敲答案，示意自己已经讲完了。

讲完了？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顾晓梦眼波微动，她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拿起书准备离开。

“等下。”

"怎么了学姐？“

李宁玉合上笔帽，一边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一边有意无意的说道：”这题太难，你可以试试倒推法，最后记得验算。“

第二句”谢谢“还没说出口，那人的语调又不紧不慢的响起了。

”我好像没在专业课上见到过你，没有猜错的话，你学的是金融吧。跑那么远，听我一个学生的课，真是抬举。“

心事被拆穿的感觉不好受，哪怕现在教室里人走了许多，顾晓梦还是下意识环顾一眼四周。她真是搞不懂李宁玉是个什么意思了。

幸好，一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那人先于自己走出了教室。

她把”到此为止“这四个字咬的很重，顾晓梦不难多想，这是一句叮嘱。可她毕竟是顾晓梦，执拗的个性是与生俱来的。

”喂，爸爸。“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手机响个不停，就像喝醉酒的那个夜晚，心情糟糕到极致。

"晓梦，你怎么回事？你王叔说压根没见到你人影儿，跑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你最近怎么了，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

好歹是血脉相连，顾明章没同她计较今天她放鸽子得罪客户的事情，而是第一时间担心起她的安全。

”没什么，今天有点发烧，就去医院输液，不小心睡着了，手机又调了静音，所以没有听见。“

她撒了慌想搪塞过去，没想到顾明章听后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

”发烧了?我就说不让你住校，你照顾不好自己，非得说要磨练磨练，现在倒好，磨出毛病来了吧？“

一想到自己住校是为了多看某人几眼，顾晓梦讪讪的笑了，捂着手机安慰起父亲来。

”哎呀，没事，我身体可好着呢。“

”你那从小就动不动要去扎针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

”好了好了，爸，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时候并不算晚，她回到宿舍时，灯还未熄。何剪烛是第一个迎上来的，偷偷对她招手。顾晓梦走过去，拿过她桌上的水杯打开，自顾自喝了下去。

心情好不容易有一丝松懈。

“我听白小年说，CHU在我们这儿和Q大自主招生，只有一个名额，很多人都在抢呢。”

白小年跟她们一个学校，在整个数学系也小有名气，从小与何剪烛一起长大，是像沈遇之于顾晓梦一样的青梅竹马。只不过嘛，人家是甜甜的恋爱关系。甜到哪种程度呢？二人已经约定好大学一毕业就领证。

“CHU啊……。”那可能是所有数学学子都梦寐以求的学府。

“晓梦，抓重点好吗？只有一个名额，机会这么难得，宁玉学姐应该是不会放过的吧？”

“啊?是吗？”

“我在问你话啊，你今天怎么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样子？”

何剪烛一脸疑惑，随后果断夺走了自己的水杯。

“可我，也不知道……”

出国留学对优等生免学费，但还有生活与住宿的费用，对李宁玉而言，这个机会未免有些可望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