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夜无双才从床榻之上醒来。这一觉是自入江陵之后睡得最沉最死的一觉,很是解乏。
从后厢出来,仙帝阁中已备好了饭菜,看样子这曲荷是算过夜无双醒来的时辰的。夜无双瞅了一眼那角落里已熄灭的熏香,暗叹一声,“曲荷啊曲荷,这一觉睡的似乎太过了些啊!”
正在夜无双暗叹之时,那曲荷缓步走了进来,欠身一礼,“属下参见少主,少主昨晚睡的可好?”
夜无双盯着曲荷看了半晌,“哎,罢了。太好了些!曲荷,我且问你,这熏香可还有,下一次我若是无心睡眠,也可点上这熏香配点陈年竹叶青。”
曲荷嗤笑一声,“少主果然聪慧,这几日少主实在太过操劳,属下便想让少主好生歇息一晚,另外我昨晚以少主的名义做了一些事情,少主想听否?”
“哦?还有此事?说来听听,你打着我的名号做了什么替天行道的事情?”夜无双夹菜而食,开始斟酒小酌了起来,与曲荷在一起心态最是放松。
“少主莫要打趣属下,我只是以少主的名义让忠于夜家的猛士去灭了东方镖局,派陈管事去了一趟吴家大宅,那吴广财只是无心之过,小作惩戒,将夜家的珍藏完璧归赵罢了。陈管事让吴广财将夜家悉数珍藏今日送于节度使府,交由苏广天保管,少主可随时取回。”曲荷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了一番。
“想的周到,那东方镖局不过马前卒罢了,灭了也就灭了,毕竟他们也是当年的执刀之人。以我的猜想那林家也只是面上的主谋而已,其背后必定还有大人物在指使这一切。”夜无双轻酌一口,淡淡的说道。
“少主之谋略,属下望尘莫及,据东方镖局行动的猛士交代,那东方虹临死前透露林家并非她背后之人,与那林家也只是合作关系。另外,我昨晚走了一趟林家大宅,就要得手之际被林家家主喝止,但少主你可知我从那林云的嘴中得到了什么消息?”曲荷故作神秘的一问。
“曲荷,林家不比东方镖局,以后切莫以身犯险,下不为例。得到了什么消息?说来听听。”夜无双听闻曲荷只身潜进林府,心中略微紧张了片刻,故作镇定的说道。
曲荷见夜无双如此顾忌自己的安危,心中甚慰,这一声少主未曾白叫。于是将昨晚从林云嘴中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夜无双。
“哦?还有这等事情,看来那林云是独守空闺难耐,与那苏云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之人,只是可惜了沐尘的娘亲。如此一来,便说通了玉佩之事为何林镇南会知晓,要依林云所言,那夜家之事,她罪不至死,接下去我要知道林镇南背后的人是谁?幽州,非去不可!”夜无双一掷酒杯,心中有了决断,“曲荷,不是说今日要与郑家,王家会面吗?安排好了吗?临走之前,见上一见。”
“少主,都安排好了。南城郑家有一处地下钱庄,名金钱豹。今日主要的人都会到场,属下跟随少主一同前去,待少主餐食完毕,就可启程。”曲荷恭敬的回应。
“行了,备马,出发!”夜无双掷下手中的碗筷,吩咐一声。
“诺!”曲荷领命,跟随夜无双下楼,那陈管事早已备好马辇,“少主,醒了?”那陈管事拱手一礼。
“呵呵,看样子你也知情,不错,不错!”夜无双意味深长的一笑,快步与曲荷进了辇厢,陈管事一头雾水,上辇驱马而去。
两个多时辰以后,南城郑家金钱豹钱庄内,夜无双,曲荷,陈管事三人立于内堂之中,这里,夜无双见到了未曾谋面的郑雄,一面之缘的王虎,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风荷楼的寡婆,晶琅阁的丽管事,其中那双锏猛士赫然在列!
“各位都请坐吧,王叔,郑叔,听曲荷说了你们两家之事,我心中百感交集,今日难得一见,小侄无双在此谢过各位!”说完夜无双抬手一礼,重重的鞠了一躬。
“少主,使不得啊!”众人大呼,那王虎与那一脸凶相的郑雄赶忙上前搀起夜无双,二人立马回了一礼。
郑雄抬头与夜无双直视片刻后说道,“少主之英姿不弱当年先主之威,如今少主归来,我等必定倾力相助,当年之事,我两家毫无头绪,如今短短时日,在少主与曲荷的运筹之下,真相大白!果真了得!”郑雄指着自己脸上一道硕长的刀疤说道,“少主请看,这道疤就是当年在闹市被贼人所伤,若不是先主怜悯于我,我郑雄哪来今日的威风,我郑雄虽是一阶莽夫,但又岂是那忘恩负义之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大过天,没有先主就没有今日的我!”话音刚落,郑雄居然单膝跪地,“日后少主但有吩咐,我郑家万死不辞!”
一见此状,在场之人皆是单膝跪地,“少主但有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此情此景,夜无双虽感豪情万丈,也颇叹这世间有若干如此忠义之人,父亲啊,您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各位,都..都起来说话吧!”此刻夜无双略带哽咽的说道,“我代先父施一礼,谢过诸位能念夜家之恩。各位之情,无双也莫敢忘!”夜无双抱拳,深鞠一躬,在场之人见到面前这位年少的白衣少主如此谦逊,不由的动容,这夜家一脉单传,个个都是人中豪杰!
“少主,今日大喜,郑雄说的不错,没有先主就没有我们呐,当年我们没有帮到先主,恩情只能还于少主了。伤心之事莫再提,今日提酒三百杯!如何!”那王虎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着夜无双。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人,你是何人!”夜无双盯着那双锏猛士问道。
“少主!”那双锏猛士上前近身,“属下名叫王猛,我与我父亲当年是凉州敢县的军士,那时正与辽人对峙,后来发生战乱,我父亲在战争中阵亡,母亲与小妹也不知所踪,我与身后的这五十位兄弟当时被辽军上百人围困,是夜家商队在去往凉州的途中偶然碰见,先主带领的那支商队只有二十几号人啊,丝毫没有犹豫,那一日先主的英姿我还历历在目。先主大喝了一声,“大胆辽贼,敢屠我汉族同胞!”二十几号夜家商队的人就冲上来与辽贼搏杀,先主一人一枪如入无人之境,一回合就斩下那敌方首领的头颅,我们兄弟与先主里应外合,终于突出重围,自那以后,我们兄弟就跟随先主来到江陵,先主说我也姓王,便将我们兄弟安排在了王家休养生息。”
“少主,我悔啊!”那名叫王猛的双锏猛士跪倒在地,满是哭腔,“十七年前,若是我们兄弟在先主身边,怎可让那贼人得逞,让少主流落深山野林十七载!后来得知消息之后,我们兄弟与曲荷姑娘暗中查访,始终找不到线索,少主,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现在就去那鹰卫都屠了林镇南那老贼!”王猛声泪俱下,抬头望着夜无双。后面五十位军士兄弟一齐下跪,”少主下令,我们现在就去屠了林镇南那老贼!”
“王猛兄弟起来吧,你们都起来吧!”夜无双搀起王猛,对那五十位军士说道,“仇要报!不是现在!仅凭我们这些人,要去鹰卫都杀了林镇南,那是蚍蜉撼树,我与各位兄弟的心情是一样的,但我父亲一定不想他救出来的大好儿郎白白为他牺牲。所以,此事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我向各位保证,夜家灭满门之仇,我要林家十倍偿还,还要揪出他们背后的人,一并屠了他满门!以慰夜家百口亡魂的在天之灵!”夜无双三指指天,“我夜无双对天发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愿做少主手中刀,屠尽贼人慰亡魂!”王猛起身,持双锏而立,在场众人齐齐高呼,“愿做少主手中刀,屠尽贼人慰亡魂!”
夜无双眼泛朦胧,背身过去,大喊一声,“好!大风起兮云飞扬,我有猛士兮可去四方!来人,上酒,今日与各位痛饮三百杯!”
众人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金钱豹钱庄内摆宴贺少主归来,席间郑雄和王虎两个老家伙不停的向夜无双敬酒,王虎说道,“少主,先主之仇可慢慢图之,少主今年也方十七年华,可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郑雄一听此话,斟酒来碰,“王虎你这个老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家那王菲儿比少主年长好几岁,不知少主对我家流霞印象如何?”
端坐在夜无双身旁的曲荷见状,这两个老家伙开始为自己的女儿铺少主夫人的路了,嗤笑一声,“王叔,郑叔,我看呐,你们的如意算盘是要打空了。”
“哦?曲荷,此话怎讲?”王虎和郑雄疑惑的望向曲荷,曲荷看了一眼正在饮酒的夜无双不再答话,神秘的微微一笑。
两个老家伙自知无趣,这少主怕是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