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柿子【1】

李荣给淳于燮留下了一句千万不要忘记亲自进宫报喜的话之后，就先一步回了宫里。

刚走上宫道，迎面正遇上司天监的蔡监正。

“蔡大人这样急急忙忙的，是有事吗？”

“李公公，下官忙着去给皇上报喜。”

“报喜？”

“今日寅正三刻，下官见紫微帝星旁突增一颗小星，与一颗左辅星辰交相辉映，两星隐隐发出紫芒，拱卫紫薇，时逢新春，正是上天昭示我昭国皇嗣兴旺，国运永昌啊。”

蔡大人说得兴高采烈，李荣却不由得心惊胆战，万幸，自己回来的时候刚刚好。

寅正三刻？

恪王世子卯初生人，寅正三刻紫薇帝星有变，前后相差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还与左辅星辰交互紫光，这样的消息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险啊，好险。

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李荣慢慢说道：“老奴有一句话，不知道大人想不想听？”

“还请李公公多多提点。”蔡监正赶紧微微施了一礼，回道。

“提点不敢当，不过是在皇上身边久了些。”李荣说着，也低头还了一礼，“以老奴想，这件事大人还是在斟酌斟酌，毕竟紫薇事关国祚，又在新春，还是稳妥些好。”

李荣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一直一来只是醉心于天象的蔡监正。在脑子里迅速地理了一遍之后，明明正月里的天气还是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消息要是递了上去，自己怕是就成了储位之争的牺牲品。

心惊之后，就是连连作揖：“下官多谢李公公的点拨，若不是公公一席话，下官险些犯了忌讳。”

“大人过谦了，大人观天象而知吉凶，不要怪老奴多嘴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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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燮直等到清宁宫宫宴开始才进了宫，在御书房里等了一会儿才见到给太后娘娘请安回来的景熙帝。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

“平身吧，朕听李荣说了，林氏给你添了个儿子。”淳于祁锋边说，边坐到了书案后，“好啊，如今朕的儿子也有儿子了，岁月不饶人，朕，也老了。”

“父皇说的哪里话，父皇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期。”

“你这孩子也学会说假话骗父皇了。”

“儿臣句句发自肺腑，父皇明鉴。”淳于燮说着，重又挺身双膝落地。

淳于祁锋笑着摆了摆手，若不是眼角有一闪而过的光芒，任谁也看不出这慈爱背后的情绪：“行了行了，朕同你说笑呢，添人加口在民间尚是喜事，何况是皇室添丁，又是朕的长孙，朕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一双眼睛朝着李荣一瞥，老常侍立刻上前等着吩咐。

“传朕的口谕，林氏的恪王妃宝册和晋封礼，命礼部尽快安排，刑期三年以下的监徒酌情大赦，世子的名讳也让人尽快拟好。”

“老奴遵旨。”

“父皇天恩，小儿恐怕没有这么大的福气。”

淳于祁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就算是不争不抢这孩子也是出色的。

龙章凤姿？怕是还不止，他只需定定地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不怒自威？还不如说是觉得事事都被他握在了手里。

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才缓缓开口：“哪里话？朕的孙子还能是没有福气的？”

“儿臣惶恐，儿臣失言。”

“自家父子说说家常话，不必这样当真。”淳于祁锋说着，抬手执笔在面前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字，“皇孙的名讳才能草率，朕就先给他一个小名儿吧。”

“儿臣谢父皇。”

淳于燮躬身向前，毕恭毕敬接过，双手展开，一个大大的“弼”字跃然纸上。

心里不动声色的一笑，他的好父皇到底从哪里找到这么多告诫自己要安心辅佐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