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

银箫停在他修长的指尖，笙箫默愣愣地看着他。

究竟要怎样的深情，才能让这样一个人如此卑微地倾尽所有，去小心翼翼呵护一个易碎的梦境。

“我以为她既说了原谅你，想来就是的确不在意以前的事，却没想到这丫头事事思虑周全，这件事却是随心得紧。”

笙箫默无奈叹道，“不过……你找时间还是坐下来与她好好说说吧，毕竟……”

他眉梢忽地一挑：“来了。”

白子画回过神，似是有些不满地看着远处翻腾的海水，袖袍鼓动，周身寒意凛凛。

“这个东西，还真是快。”笙箫默看着它轻而易举地逃脱了好几处陷阱后，皱眉道。

白子画不置可否。

“啊——”

“青萝！”

“师父，快来救救青萝！”火夕着急地向笙箫默喊道。

舞青萝被它拦腰咬在嘴里，情况着实危急，笙箫默以水化箭，远远地对准蛇头射去。

两箭射空，笙箫默额角沁出汗滴。

太快了……

所有人皆尽色变，望向杀气逼人的妖蛇，白子画捏诀念咒，周围海水狂涌如潮。

“咻！”

厉啸声贯耳响起！一支雪亮的箭，离弦破风，带着狠绝的锋芒，凌厉的杀机，穿过熙熙人群，划裂深邃海面，犹如九霄之上笔直的闪电，毫不容情地射向妖蛇的脑袋！

箭啸割裂空气刺耳的声音，刹那间充斥整个空间，海水四散，天穹瞬间似有惊电疾闪穿行，风雷逼下天地！

利箭射中妖蛇的眼睛，它猛的吃痛，松嘴丢开舞青萝，怒吼着在周围逡巡。

箭光当空再现，在它面向东方的一刻透口而入，贯背而出，带出一蓬触目惊心的血雨。

在它巨大身躯倒下的一瞬间，众人才如梦初醒，忙祭出法器锁链趁机将它捆个结结实实。

白子画惊讶地回头，看到阳光下一个清弱的身影，逆光的脸上看不清楚神情，却看得清楚她手中仍在震颤的弓弦……

如水衣衫转瞬消逝，白子画一愣，再看去平静的海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白子画没有去追，他知道是她来了，就算她对自己恶语相向，就算她在人前表现的如何冷漠，就算她再厌恶蓝羽灰，他也知道她一定会来，不为任何人，只为求得自己心安……

白子画落回海底，看着被缚妖锁紧紧缠住的巨蛇，忽然叫住隐清长老，道：“净化术，师父应该是会的吧？”

隐清长老蹙眉：“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要净化这些妖力吗？”

白子画看着长留山的方向，沉默着算是应了。

隐清叹口气：“我知道你心疼丫头，但这里还有我跟笙箫默，你不是上君，甚至连十重天都没有突破，何必要勉强呢？”

“师父，我可以。”他坚持道。

他的眼底有着难见的执拗，隐清拗不过他，只得将术法细细传授与他。

当暗紫色的妖力随着强盛的仙力徐徐流向白子画，在他身上升起幽异的光芒时，白子画掩在袖袍里的手猛然一震，只觉得一股尖锐的冲击直抵心神，仿佛将整个人心脏生生撕裂。世间所有悲伤、痛苦、绝望、恐怖、怨恨都自那裂缝中疯狂涌入。

面对妖神之力对心神的侵蚀，白子画只觉得被一股邪异的力量向深渊卷去，心里痛苦到极点，难过到极点，难过得想要憎恨所有人，想要毁灭这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但是忽然间，有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心海，那样平和宁静，那样透彻清明。他立刻感觉到那是花千骨的心神，亦同时察觉那其中包含的深切的感情，对他，对师父、对笙箫默、对其他上神，甚至对很多素不相识的人，那种感情温暖浩瀚，似乎可以包容天地万物，因为平静而强大，因为深刻而锐利，就像澎湃的海浪，向着之前那股邪异的力量涌去。

“子画，子画！”

“师兄！”

白子画大汗淋漓，猛的睁开双眼，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整个人似是脱力般的倒下。

笙箫默眼疾手快的扶住他，道：“吓死我们了，你刚刚差点被妖力控制了心神，幸好你及时醒了过来。”

隐清面色微怒：“你的功力不足以震住妖神之力，回去我们助你压制，以后不可再这般胡来！”

白子画没有在意隐清长老的话，只是轻轻握紧了腰间的温润玉石，喃喃道：“原来她……每次都是这么过的……”

“师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松开玉佩，淡淡道。

回到长留山，白子画只感觉心神俱疲，只想倒在床上大睡一觉，却看见幽若远远地招手，道：“尊上可是见了师父？”

白子画面色忽地一白，推开笙箫默几步跑到幽若面前，急道：“她，她还没有回来吗？！”

幽若吓了一跳：“师父……不是随尊上一同去了东海追捕妖蛇了？”